第三十三章 下狱
石任远觉得有些不对劲。
从杨云的招供来看，他与孙大龙完全不认识，没有任何动机去杀孙大龙全家。
如果时间和地点再对不上的话，县衙可能真抓错人。
杨云这几天过得十分规律，不假思索地对石任远说：“那天白天我在文宝坊买完纸笔，租一辆马车，让他送我回青山村。”
“把纸笔和买的新书放好后，我开始读书练字，直到三更左右睡觉。只是家里除我娘之外，没人能为我做证。”
姜梅家只有一间茅草屋，邻居来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时间一长，自然没人过来串门。
平时杨云也乐得清静，没想到在这种要命关头，却成他的破绽。
听到杨云读书到三更才休息，石任远轻轻点头，想要读好书，勤奋是必不可少的。
石任远又问杨云几个问题，李乐山派出的衙役终于回来，还带着文宝坊的伙计。
“大人，文宝坊的伙计带到。但杨云说的那个王忠，问一圈没人认识。我让兄弟们继续找，先带着伙计回来复命。”
衙役冲着石任远拱拱手，干脆利索地说。
石任远也经常去文宝坊买些笔墨字画，认识那里的伙计，他看一眼，确认没错后问：
“伙计，这人在你们文宝坊买过东西，你还有印象吗？”
伙计看看杨云，很快想起来，连连点头说：“回大人，小人记的！这位客人那天在我们文宝坊买纸笔书籍，花十二两银子。”
“是一个跟他一起来的年轻人付的钱。”
文宝坊是县城最大的书坊，平时书生们来买文房四宝，大概花费都在二三两银子。
像杨云这样，一口气花十二两的大客户，伙计自然记得清楚。
石任远心中越发觉得，杨云不是凶手，但还是问道：“杨云，你可知道，王忠的钱是从哪来的？他又为什么要给你花这么多钱？”
杨云不想把天应府的事说出，故意含糊其辞地说：“他是我的朋友，这几年挣到点钱。为显摆，非要帮我付账。”
“我看不惯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才在文宝坊买那么多东西。”
石任远和师爷对视一眼，时间，地点，动机，全都对不上，看来杨云真不是凶手。
他心中暗暗叹气，没想到线索又断了。
想到这里，意兴阑珊的石任远例行公事地说：“来人，把证物拿上来，让他认一认！”
衙役将在凶案现场捡到的香囊，拿到杨云面前，让他仔细辨认。
没想到杨云一看到这个香囊，情不自禁地脱口说道：“这不是我的香囊吗？”
整个公堂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杨云！
本来已经准备退堂放人的石任远，猛然抬头，目光炯炯地看向杨云，
“你刚才说这是你的香囊？你是承认了？”
看着面前陈旧的香囊，杨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他知道，说这个香囊不是他的，对他最有利，知县大人很可能会当场释放他。
但杨云完全没想到，这个香囊会出现在这里，他一时激动，没有细想说出实话。
这话已出口，再想收回晚了，杨云索性大大方方地对石任远点头，“没错，这确实是我的香囊。”
啪！
石任远将惊堂木拍得山响，脸上满是怒色，厉声喝问：“杨云，你老实交代，你是如何杀孙大龙一家五口，抢走他家浮财的？”
香囊是在凶案现场发现的，杨云承认香囊是他的，凶手定然是他！
差点被他骗了！
看着石任远怒不可遏的样子，杨云心中猜到这香囊应该是证物一类。
他摇摇头说：“大人，香囊确实是我的，但孙大龙一家五口不是我杀的。”
石任远见杨云还在狡辩，忍不住双指举起，指着他说：“你还不承认！这香囊是在凶案现场发现的，若不是你杀孙大龙全家，香囊怎么会在她们家出现？”
“来人，大刑伺候！本官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一直旁听的周仲，只觉得眼前一黑，这么有力的证据，他这个学生恐怕凶多吉少！
杨云听到要用刑，脸上泛起一丝苦色，着急忙慌地对石任远解释说：
“大人，这香囊虽是我的，但我至少有五六年没戴过，我也不知道它……”
话说到这里，杨云忽然顿一下，脑海中想到一个人，王忠！
偌大的县城中，知道杨云之前身份，又能弄到贴身物品的人，只有以前的下人，王忠！
想到这里，杨云冲着石任远拱拱手说：
“大人，还请您立马派人把王忠抓回来，他才是灭门惨案的凶手！”
刑讯逼供不是闹着玩的，杨云不知道能不能顶住，万一被屈打成招，那才麻烦。
石任远拿起惊堂木重重地拍一下，冲着杨云呵斥道：“你刚才说，这香囊是你的东西，怎么杀人凶手又成王忠？本官看你是在栽赃陷害！”
看石任远对他的厌恶之色越来越浓，杨云连忙解释，“大人，这香囊确实是我的东西，后来我把它赠给王忠。是真是假，等王忠被抓回来，您一问即知！”
这个说法，好像也说得通！
石任远想想之前杨云的口供，又看看衙役手中的证物香囊，一时间陷入两难，只能把师爷和李乐山全部叫过来，小声商议。
“你们两个觉得，杨云是灭门案的凶手吗？”
多年的老捕头李乐山，脸上也泛起一丝踌躇之意，斟酌着说：
“从口供来看，杨云不是凶手。但从证物来看，他是凶手。我偏向后者。”
只要足够聪明，口供可以编得毫无漏洞。
证据却没办法作假。
提出抓人办法的师爷也摇摇头，轻声对石任远说：
“既然大人左右为难，不如先将杨云收监，等找到王忠后，再做决断！”
石任远沉默，最终挥手让两人退下，拿起惊堂木一拍，“杨云与灭门案关系密切，暂且收监，择日再审。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