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安凤气得站起来,她走到薄景言的面前,用手提住他的衣领,愤怒地问,“你叫什么?”
“什么?”
“你的名字。”
“薄,薄景言。”
“薄景言,你听好了,不许死!
即便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期望你活着,你也不许死,你要活下去,活得比任何人都光鲜强大。
你要光鲜到让那些不期盼你活着的人哪怕不想你活着,哪怕心里恨得牙痒痒,也只能莫可奈何。
你要强大到让任何想让你去死的人即便拿起刀子,也伤不到你一分一毫,却只能被你踹进地狱。
薄景言,你既然有赴死的决心,就一定也有求生的坚定。
所以,你给我活下去!活成万众瞩目、人人羡慕、高高在上的存在,最好能气死你的父亲和继母!
听见没有?!”
“……”
薄景言抬眸,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
少女的眼睛因为愤怒变得更加明亮了,就像一道破开遮天蔽日阴云的金光,照亮他死寂一般的心。
无数个日夜,他都在问自己,为什么他要被生下来?
原来,他是为了在今夜,遇到她。
“薄景言,你听见没?”
“恩,听见了。”
“你不仅要听见,你还要记住,知道吗?”
“好。”
少年的乖巧让安凤满意地松开手。
她想要坐回到篝火对面,薄景言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她。
“你叫什么?”
“安凤,凤凰的凤。”
真是一个好听极了的名字,就像她的人一样,闪闪发光。
“小凤凰,很高兴认识你。”
“什么小凤凰?!”安凤拂开他,退回到篝火的另一边,“小帅哥,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姐姐。”
“所以你多大?”
如果算上上辈子,她怎么也该有个七十岁了吧?
“十一岁。”
“我今年十二,比你大一岁,所以,不是我叫你姐姐,是你叫我哥哥。”
薄景言弯起嘴角,露出天真的得意。
“小凤凰,叫哥哥。”
“滚!”
小小年纪就是一副登徒浪子的做派,等长大了,还怎么得了?!
不过,他有心情调戏她,应该不想死了吧?
安凤白了他一眼,捻起烤焦的红薯,“呼呲呼呲”地扒开皮,啃了一口。
真香。
她吃完红薯,伸手摸了摸薄景言的衣服。
他的衣服湿得能拧出水,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从包里翻出一件带补丁的旧大衣,穿到了身上。
“小帅哥,我要去拜师了。”
说完,她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她背上书包,和少年挥手告别。
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
“小帅哥,你知道要往哪里走才能见到我未来的师父?”
“那里。”薄景言抬起手,指向东南方,“一直往那个方向走,你会看见一栋亮着灯的大房子。”
“谢谢你,小帅哥。”安凤弯起嘴角,朝他笑了笑,“小帅哥,你不是也要拜师吗?要不要一起?”
“好。”
薄景言刚说完一个“好”,水池的对面亮起一点光,章文龙捏着手电筒,带着人,焦急地大喊:
“景言,你在哪儿?”
“唉。”安凤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小帅哥,看来我们没有缘分,我先走一步,咱们有缘再见啦。”
“等——”
薄景言想要喊住她,但是,她跑得太快,一转眼就看不见了,他看着漫漫黑夜,也叹了一口气。
叹气声还在空中飘荡,章文龙绕过水池,跑到他的身边。
“景言,你怎么在这儿?”
晚饭后,佣人来报,说找不到薄景言,他被吓得肝胆欲裂,立刻发动山庄的仆人,四处寻找他。
这孩子是京北第一世家薄家的嫡长子,万一出点什么事,他没法向薄家交待。
章文龙连忙低头,仔细地打量薄景言,他发现他穿着一身女装,头发微湿,耳后挂着一片绿藻。
他眼睛一斜,又看了眼地上,那原本穿在景言身上,现在却瘫在篝火旁,湿得不能再湿的衣服。
“景言,你落水了?”
“恩。”
“到底怎么回事啊?好好的,你怎么会落水呢?你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吗?你又是怎么上来的?”
章文龙简直吓傻了,连珠带炮似地问了一长串问题。
山庄的汪管家看他太急了,连忙安抚:“先生,你慢点问,别吓到景言少爷。”
“对,对,对,我不能急。”章文龙深吸一口气,“景言,伯伯带你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
等你身上舒服了,我们再慢慢说。”
薄景言摇摇头,目光停在树丛深处。
“怎么了?”
“章伯伯,我不是一个人出来的,但我掉进水池的时候,岸上没人,伯伯,他们会不会出事了?”
怎么可能?!
听风山庄的门口有保安,院里有巡夜的园丁,别说景言带着人,就算没带,这里也不该这么静。
章文龙忽然想起薄老爷子把人交给他时,他曾经问过一句,把人交给他一个外人,真得合适吗?
老爷子笑着说,把景言交给他,比留在薄家更让他放心。
当时,他以为这是一句客套话。
原来,这不是客套话,而是一句实话。
如果是实话,薄家也太不像话了!
章文龙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了,他把景言交给汪管家:“你带景言回山庄洗漱,我另外有点事。”
“好的,先生。”
等汪管家领着薄景言走远,章文龙才沉着脸,走进树丛。
树丛后面没有人,但地上有人逗留过的痕迹。
他在部队待过几年,所以一眼就看出,有人曾长时间地窝在这里。
他们曾在这里,等着看景言被活活淹死!
“立刻让人把姜书仪送来的那些人送回京北。”
“先生,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薄家的现任家主是老爷子,不是那位姜女士!”
章文龙气愤地回进山庄,进了门,他顾不上和庄园里等着拜师的客人们打招呼,先冲上了二楼。
到了楼上,他先问薄景言好不好,确定他没事,才回到卧房,给远在军区的老爷子打电话。
“喂,小龙,今天不是你选徒弟的日子吗?你不忙着挑选徒弟,怎么有空找我这个老头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