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高个的护士低下头,抽出一本电话簿,要帮她找联系方式,这时,矮个的护士一把抽走电话簿。
高个的护士蒙了。
“你干嘛?”
安南人很好,上次她因为失恋,稀里糊涂地开错一千块药,差点被领导开除时,是安南帮了她。
她一直想要感谢他。
她知道他想在死之前,再见女儿一面,于是打了一早上的电话。
可是安静就是不肯来,她说自己上了一天一夜的班,非常累,还说如果她再烦她,她就投诉她。
别说她只是上了一天一夜的班,就算她摔断腿,不能走路,她也该让人扛着来见安南最后一面。
这种不忠不孝的女儿应该得到报应。
“你别管。”
矮个护士把高个护士推到身后。
“安小姐,西山疗养院有规定,住客如果死了,住客的亲属必须付清费用,否则不能带走住客。
安小姐想要接走安南,请先把欠账付清。”
“可你刚才——”
“没有可是,规矩就是规矩,请安小姐别为难我们。”
究竟是谁在为难谁?
“护士小姐,我真得付不出剩下的钱,你不让我接走我爸,那他只能躺在你们病房发臭、发烂。
这样,对你们疗养院和疗养院里的病人都不好。”
“安小姐是在威胁我们?”
“我没有威胁你们,我是在和你们商量。”
“没得商量,而且,我们也没有这个权力。”
“那能不能请你们让有权力做主的人出面?”
“行。”
她等得就是这句话。
矮个护士拎起座机的听筒,拨了一个内线号,高个护士当场变了脸,她急忙拉住她:“你打给谁?”
“褚哥。”
“不至于吧?”
高个护士的口气让安静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她想起一个传闻,传闻说,西山疗养院背后的金主是一个混过黑道的大佬。
难道,传闻是真得?
她还在揣测的时候,矮个护士已经拨通了内线:“喂,褚哥,有人想要赖账,您方便来处理吗?”
“谁?”
“住客安南的女儿,安静。”
“来了。”
电话另一头的人问“谁”的时候,口气非常冷淡,但说“来了”的时候,却又变成了兴致勃勃。
这种兴致,让她感到了强烈的不适,直觉告诉她,褚哥不是个善茬。
她抬头,看了眼被矮个护士捏在手里的身份证,又回头看了眼玻璃门,然后,她转过身,跑了。
安静不想赖账,但是过去的惨痛经历在告诫她,如果她察觉到有危险,就应该以防万一地逃走。
离自动玻璃门还有一米,走廊两边各窜出一个人,他们一左一右,像是两尊门神,堵住了出路。
褚六叼着一根烟,慢慢走到她身后。
“安小姐跑什么?”
真是讨人厌的准确直觉。
安静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转过身。
“没跑,我是去筹钱。”
“是吗?”
褚六上前一步,逼向安静。
安静面不改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褚六笑着进一步,她再退,褚六再进,然后,她被逼到了墙边。
“安小姐,这年头筹钱,不用亲自出马,你如果有本事筹到钱,只需要打个电话,钱就到位了。”
对一般人来说,是这样,但对她来说,不行,因为她的通讯录里,除了老板和同事,没有别人。
“安小姐还不打电话吗?”
“打。”
希望闫总还没睡吧。
安静摸出手机,拨了闫老虎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分钟,另一头响起一道礼貌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
果然打得不是时候。
“那个,太晚了,我朋友估计是睡着了。”安静干笑一声,“不然褚哥等等,等天亮了,我再打?”
“我可以等,但需要安小姐一起。”
三更半夜,一个陌生男人要求她一起,这是想要干什么?
安静嘴角的笑容挂不住了。
她抬头,仔细看了褚六一眼。
她不记得自己见过他。
“褚哥,如果我曾经得罪过您,我道歉,还请褚哥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
“呵……”褚六笑了,笑容里全是玩味,“安小姐这些年变了很多啊。”
他认识她?
“安小姐不记得我了?”
她不是不记得,她是压根不认识他,她过去认识的人当中和黑道有牵扯的只有一个,难道——
“褚哥认识凯哥?”
“不错。”
褚六是陈凯混黑道时的马仔,陈凯金盆洗手以后,他跟着隐退了,被陈凯安排到西山疗养院管事。
西山没什么不好,论风景,算京北最佳,论地段,天高地远,论舒坦,他在这一片,称王称霸。
但人就是喜欢犯贱,舒坦日子过久了,总想找点刺激,尤其是褚六这种过惯了刺激日子的混混。
安静是他等了很多年的刺激。
“原来褚哥是凯哥的朋友,我也是凯哥的朋友,俗话说,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褚哥说,对吗?”
他在俪人酒吧遇见安静时,她是薄太子的女朋友,当时,她站在薄太子身边,一身的高不可攀。
不过,他老早就猜到,总有一天,安静会被薄太子甩了。
“安小姐,你觉得当初凯哥为什么会和你做朋友?”
因为薄景言。
现在,她和薄景言没有关系了,凯哥怎么可能还认她这个朋友?凯哥不认,褚六当然更不会认。
“褚哥,您日理万机,我怎么能劳烦您一起等呢?不如,您先去忙,我一个人在护士台等天亮?”
“不可能。”
从褚六知道薄太子和祁家订婚后,他就想对安静上手了,可是,她消失了,直到半年前,他才在西山疗养院,再一次看见她。
今天晚上,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安小姐,只要你去我房里坐一晚,我不仅可以免了你欠疗养院的钱,我还可以给你一大笔钱。”
如果坐一坐能挣四万四,她不介意坐一坐,但是安静很清楚,褚六要得不是坐一坐,而是做一做。
她过得再狼狈,不至于出卖身体。
安静抬起头,看了一眼护士台后的高个护士,这个人心软,或许,她可以开口,求她帮一帮她?
她刚这么想,褚六回过头,看向两个护士。
“你们没事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