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恒两次涉足科尔沁部草原,心底早已对部族的南方有了十足的了解。
这次征战返程的路上,魏恒也在心里将详细的地图全都勾勒出来,现在只不过是画出来,故此速度极快。
海兰珠开始的时候还想问魏恒要怎么弄,可看到魏恒手脚麻利的作图,很快就在羊皮卷上勾勒出了地图的轮廓,当即便不做声了。
她一直在对照原本的地图,发现魏恒画的图要比之前的这份详细得多。
那图上绘制了几乎所有的河流,甚至包括溪流、丘陵和并不高耸的山脉,连他们这次没有涉足的沼泽地都画出来了。
魏恒虽不会专业的制图手段,但以他的理解并制作出来的地图已经十分详尽,要比阿鲁台部的粗略地图强得多了。
制图的过程大约持续了一个时辰,当魏恒将脑中所有的勾画全部画出来之后,一张十分复杂的地图已呈现出来。
地图上标注了现在阿鲁台部的位置,且以当前王庭的位置为基础,化出了魏恒脑中的所有记忆。
从阿鲁台部的领土向南,一直到大周边境。
他甚至化出了大周的宁北四镇,还有四座边镇之后的山川地理。
画好之后,魏恒将毛笔放在一旁,轻轻地吹干墨迹,转头看向海兰珠,笑着问道:“怎么样?”
“你,这……”
海兰珠此时都愣了,她直接伸手拿起魏恒画的地图,仔细查看,发现地图上甚至标注了连她都不知道的位置。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才来草原没多久的大周汉人画出来的,不知道的肯定以为是大量草原斥候和将领商议的结果。
“这,魏恒,这也太详细了。”
海兰珠此时抬头看向魏恒,眼中除了惊讶就是欣喜,甚至还带着几分崇敬。
魏恒作图用了上帝视角,他想象自己浮于半空之中,故此画出来的东西一目了然,连不会看图的人都能知道大概方位。
“有了这张图,任何人都能带队了。”
“这不过就是个工具,和领兵打仗是两回事。”
魏恒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伸手,指了指地图上标注的当前边境,道:“海兰珠,咱们后面就往这地方去。”
“宁北镇附近?”
海兰珠看到魏恒指的地方,心底一惊,问道:“这是不是太危险了?”
“万一大周要攻打咱们,那……”
“短时间他们不会主动动手的,但肯定会想办法逼咱们先动手。”
魏恒又指了指地图的另一边,且在上面点了点,道:“咱们之前见到的大周部队,大概率会在这附近驻扎。”
“我打算道这边儿去,主要是和他们接触的。”
“不管大周的皇帝到底有什么谋划,他都必须通过边军的人实施。”
“靠近他们,方便咱们快速反应。”
“市场也放在这边吗?”海兰珠又问道:“魏恒,你之前说的市场的事,到底是怎么规划的?”
“咱们要拿什么东西和大周交换啊。”
“用他们没有的,换咱们没有的。”魏恒笑了笑:“其实很简单,大周不希望咱们获得更多的铁器,担心咱们壮大,咱们也不能给大周战马,不然会失去优势。”
“除了这些之外,其他的都可以交换。”
“具体的事,等迁徙的时候在路上说吧,现在说还太早。”
魏恒又道:“明天带地图去见父汗,咱们和父汗好好说说。”
“好,都听你的。”
海兰珠朝魏恒抿嘴一笑,便什么都没再说。
魏恒表现出的能力远在她之上,且魏恒做这些事也都是为了她,她自然愿意听。
夜色已深,王庭边缘,混克部驻地,毡房之内。
毡房内点着幽暗的烛火,混克坐在凳子上,怀中抱着酒壶,愣愣地看着烛火,双目失神。
大军凯旋,他这个原本的王庭掌事已被边缘化,并未获准公开露面,这让混克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方面,他知道阿鲁台这么做是为什么,另一方面,他想到这么多年对部族的功绩,觉得心底有些发堵。
所以,混克已经有很多天没离开过毡房了,一直在里面借酒消愁,甚至连他本身部族的事都很少去管,几乎都交给了克烈。
克烈的伤还没完全好,但已经不耽误走路了。
混克听说克烈最近在部族内部走动频繁,不用想他也知道为什么。
正想着这些事,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响,混克转头,看到一个壮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目光忽地一颤。
“天天喝酒,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没出息?”
阿鲁台的声音同时传来,说话间走入房中。
混克赶忙起身,他喝了不少酒,有些昏昏沉沉的,踉跄了一步才站稳,有些惊慌地将阿鲁台让在了首座。
阿鲁台直接坐下,看了一眼桌上几个空着的酒壶,又转头看向混克,皱眉道:“你就打算天天这么喝下去了?”
混克没说话,而是默默的将酒壶放在桌上,恭敬的站在一旁。
他对阿鲁台的感情是有些复杂的。
阿鲁台首先是他的兄长,其次才是部族的可汗。
混克自认为之前一直将这个关系掌控的很好,故此他此时再见阿鲁台之后,心底还是有些怨气的。
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样的。
混克虽知道他的儿子犯下了大错,可在阿鲁台惩罚之后,他还是觉得不舒服。
“坐下。”
阿鲁台再次开口,指了指一旁的凳子,混克默默坐下,依旧不开口。
“怎么,不打算和我说话了?”
阿鲁台眉头皱的更深:“因为我惩罚了你的两个儿子,你不打算认我这个阿赫了?”
“不,不敢。”
混克闻言立刻摇头,却并未解释。
“你也知道他们犯了多大的错,科尔沁部的两个别吉如果真被你儿子祸害了,该怎么处理?”
“难道我要下令把你的儿子杀了?”
混克心中震动,转头看向阿鲁台,轻声道:“我知道阿赫是为了我好,可是……”
“可是你就是心里有气对吧。”
阿鲁台的眉头皱的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