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既下,刻不容缓。
玄州城外,尘土飞扬。
在得到州牧韩明远的手令后,纪灵迅速调集了五千最为精锐的州军步骑。大军在城外官道旁列阵以待,刀枪如林,盔甲鲜明,一股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辰时刚过,监察司的车驾缓缓驶来。狄仁杰身着绯色官服,外罩一件黑色披风,神色肃穆地走下马车。他的身后,紧随着面容冷峻的李元芳,以及那三百名身着统一玄甲、腰佩横刀、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千牛卫。这三百人虽然数量不多,但其精悍的气势,丝毫不逊于旁边数千人的州军大阵,甚至犹有过之。
“狄大人!”纪灵快步上前,抱拳行礼。
“纪将军,有劳了。”狄仁杰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眼前军容严整的五千州军,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是!”纪灵应诺,转身翻身上马,拔出腰间佩刀,向前猛地一挥:“全军听令!目标北凉关!出发!!”
“出发!!”
五千州军将士齐声怒吼,声震原野!随着令旗挥动,大军开始缓缓开拔。三百千牛卫护卫着狄仁杰的马车居中,五千州军步骑分列前后左右,组成一支庞大的队伍,如同一条钢铁巨龙,沿着官道,浩浩荡荡地向着北凉关的方向碾压而去!旌旗猎猎,马蹄声碎,烟尘滚滚,遮天蔽日!
与此同时,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平阳府通往北凉关的另一条隐秘道路上,一支更为精锐、行动也更为迅速的军队,也正卷起漫天烟尘,全速前进!
平阳军统领李存孝,身先士卒,一马当先。他胯下黑色神驹,手持禹王槊,一身重甲在阳光下闪烁着慑人的寒光。紧随其后的,是五百名如影随形的飞虎亲卫,他们是李存孝手中最锋利的尖刀。再往后,则是四千名训练有素、步伐整齐划一的平阳军精锐步卒,他们肩扛利刃,目光坚定,杀气腾腾。
四千五百人的大军,行进速度极快,却丝毫不显混乱。铁蹄铮铮,脚步如雷,卷起的烟尘直冲天际,仿佛一条黑色的怒龙,正以无可阻挡之势,扑向猎物!
两路大军,一东一西,如同两把巨大的铁钳,正从不同的方向,朝着同一个目标——那个胆敢封关抗命、负隅顽抗的北凉关,急速合拢!
目标明确,行动迅速!旌旗所指,所向披靡!
北凉关,高耸的城楼之上,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卷起守军的衣甲猎猎作响。章子安身披重甲,手按城垛,极力向南眺望。这几日,自从下达了封关的命令,他便如同惊弓之鸟,日夜难安,时刻关注着玄州方向的动静。
隐约间,远方的地平线上,似乎有淡淡的烟尘扬起,如同地平线上升起的一道不祥的阴云,正缓慢而坚定地朝着北凉关压来。
“报——!!”一名负责前出侦查的斥候,快马加鞭冲到城下,翻身下马,连滚爬带地冲上城楼,甚至来不及喘匀气,声音带着极度的惊慌和恐惧:
“将……将军!南面……南面发现大队官兵!尘土蔽日,怕……怕不下数千人!旗号……他们打的旗号是……”
斥候似乎被自己看到的东西吓破了胆,声音都在发颤。
章子安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厉声追问:“是什么旗号?!快说!”
“是……是‘狄’字帅旗……还有……还有一面大旗,上书……上书‘奉旨平叛’!!”
奉旨平叛!!
平叛!!!
这四个字如同九天之上落下的惊雷,狠狠劈在了章子安的头顶!他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耳边嗡嗡作响,身体剧烈地晃了晃,若不是旁边的亲兵眼疾手快扶住他,他几乎要一头栽倒在地!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褪尽了所有的血色,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平叛……他们……他们竟然以平叛为名……平叛……”
完了!彻底完了!
之前,他还抱着一丝微弱的侥幸。或许狄仁杰只是想来调查,只是想敲打他,或许还有谈判的余地,或许可以拖延时间,或许可以利用北境复杂的局势找到转圜的余地……
但“平叛”这两个字,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将他心中所有残存的幻想,所有自欺欺人的侥幸,彻底斩断!碾得粉碎!
这表明朝廷已经将他定性为叛逆!狄仁杰此来,根本不是调查,不是谈判,而是直接来剿灭他的!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等待他的,只有兵败身死,甚至可能抄家灭族!
“将军!将军您怎么了?”亲兵焦急地呼唤着。
章子安猛地回过神来,眼中却充满了空洞和绝望。他环视着城楼上那些同样面露惊惶之色的士兵,又想到了城下那号称近万的大军……
近万兵马……是的,他手下有近万兵马!这是他最后的依仗!
可是……他们真的会跟着自己,去对抗朝廷的“平叛”大军吗?
他第一次,对自己麾下这支军队的忠诚度,产生了深深的、彻骨的怀疑!这些年,他克扣粮饷,走私军械,中饱私囊,下面的将士们或许不敢明言,但心中岂能没有怨气?
平日里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如今要让他们跟着自己公然造反,对抗朝廷大军,他们……会愿意吗?那些被自己提拔起来的心腹,又有几人能在灭顶之灾面前,真正与自己同生共死?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孤独和无助。寒风吹过,刺骨的凉意仿佛浸透了他的骨髓。
最后的侥幸,彻底破灭了。等待他的,似乎只剩下了一条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