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玄州别驾府的书房内却灯火通明。
与外界的寂静不同,这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狄仁杰与荀彧相对而坐,两人面前的矮几上放着一壶已经微凉的清茶,以及几份关键的卷宗——王通那份详尽的供词,赫然在列。
“王通已经全部招了。”狄仁杰的声音低沉而平静,打破了室内的寂静,“从走私军械铁器的具体数目、交易时间地点,到章子安如何指示、如何分赃,以及所有牵涉其中的定远军主要将校名单,无一遗漏。”
荀彧拿起那份供词,再次仔细审阅,眉宇间的凝重之色更深:“真是触目惊心!章子安胆大包天,罪行累累,铁证如山!只是……”他放下供词,看向狄仁杰,“边军积弊已深,北境诸将盘根错节。章子安更是其中悍将,经营多年。若强行全面清查,恐引哗变。硬碰硬,风险太大。”
“荀别驾所虑极是。”狄仁杰微微颔首,“边防安危,重于泰山。此事确需谨慎,不可操之过急。”
荀彧沉吟道:“依我之见,当擒贼先擒王!章子安罪证最确凿,地位也最关键。只要能一举将其拿下,固定罪证,便足以震慑其余宵小,起到杀鸡儆猴之效。届时再徐图后计,方为稳妥。”
“正合我意。”狄仁杰表示赞同,“证据确凿,人证在手,拿下章子安,名正言顺。”
两人目光交汇,迅速就核心策略达成一致。
“只是,”荀彧话锋一转,提到了那个令人头疼的人物,“韩明远那边……他这半个月来,可是安静得很呐。”
自从半个月前,这位州牧大人秘密遣人送信回京之后,便一直采取着一种微妙的“不作为”姿态。对于监察司的行动,他不闻不问,既不配合,也不阻挠,仿佛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狄仁杰端起茶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自然是安静的。这位韩大人,是在等京城的消息,也是在看我们的动静。他打的好算盘——我们若败了,他可以独善其身,甚至将责任推到我们这些‘余党’头上;我们若胜了,他身为州牧,自然也有一份‘坐享其成’的功劳。”
“哼,典型的官场老手做派。”荀彧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他想置身事外,恐怕由不得他。要动章子安,调动州军是必不可少的一环,名义上,总绕不过他这位州牧。”
狄仁杰放下茶杯,眼中精光一闪:“无妨。他既然想做‘聪明人’,我们就成全他。正式的公文照会,按规矩送达州牧府,请他‘依例’配合监察司行动,弹压地方,防止动乱。此事涉及通敌叛国,证据确凿,乃是朝廷钦命。量他韩明远再懂得明哲保身,也不敢公然违抗圣意,更不敢在这种大案上留下任何把柄。”
狄仁杰语气笃定。他相信,只要将压力直接给到,韩明远必然会选择最“安全”的方式——配合。
荀彧思忖片刻,点了点头:“此法甚好。公事公办,让他无从推诿,也堵死了他日后卸责的可能。”他随即补充道,“另外,关于此间详情以及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我已经修书加急送往京城,禀报余大人。有余大人在朝中策应,当可保我们后顾无忧。”
“有劳荀别驾。”狄仁杰微微颔首。官场如战场,前线冲锋陷阵,后方也需稳固支持。
夜色渐深,针对北凉关防御使章子安的雷霆行动,已在两位主政者的密谈中,悄然定下了最终的决策。
书房内,狄仁杰和荀彧刚刚就如何应对章子安、如何处理与韩明远的关系达成了最终共识。
两人心中都清楚,接下来将是一场硬仗,但目标已定,策略已明,只需按部就班,便有极大把握将这颗边境毒瘤彻底拔除。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书房的门被急促地敲响了。
“进来!”荀彧微微皱眉,沉声道。
一名心腹幕僚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进来,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甚至顾不上行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和急促:
“大……大人!狄大人!不好了!北凉关……北凉关刚刚传来八百里加急密报!”
狄仁杰和荀彧心中同时一沉,都意识到了事情恐怕有变。
那幕僚喘着粗气,将手中的一封拆开的密信双手奉上,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章子安……章子安他……他下令封锁了北凉关所有关隘!严令,禁止任何……任何监察司人员入内!违令者……格杀勿论!”
“什么?!”
“他敢?!”
狄仁杰和荀彧几乎是同时失声,脸色骤然大变!
荀彧一把抢过密信,迅速扫视一遍,确认无误后,脸色变得铁青。狄仁杰也霍然起身,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到极点的怒意!
封锁关隘!禁止监察司人员入内!格杀勿论!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阻挠调查了!这是公然抗命!这是割据一方、无视朝廷法度的挑战!这是将自己彻底摆在了朝廷的对立面!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震惊、愤怒,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章子安,这个蠢货!他竟然被逼到了如此疯狂的地步?!他这是在自寻死路!
书房内原本那种运筹帷幄、智珠在握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和危机感。章子安这道疯狂的命令,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中,激起了滔天巨浪,将整个事态瞬间推向了无可挽回的境地!
这不仅仅是针对监察司,更是对朝廷权威的直接践踏!
局势,瞬间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