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远走在半路上的步子猛然就一顿,又转身往前门处走。
赵利见到沈致远又忽然折身,忍不住跟在身后问:“表哥,你又要出去?”
沈致远阴沉道:“要想事态没那么严重,我现在必得先去陈府赔罪。”
“不然陈太医在外面说出什么,再解释也已经晚了"
说完就快步往前走。
这头正院中,赵氏听说沈致远才刚回来,又忽然出去了,不由得看向丫头:"怎么回来了又走了?是不是你看错了?"
那丫头赶紧道:“奴婢当真没看错,是看着大人进了府,奴婢才跑回来传话的。”
赵氏脸上有些僵硬,看向晚娘:“我没想到那人真是太医,我对他说出那些话,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说着她又给自己找理由:“他本就是一个外男,又不说清楚,我不信他也寻常,也怪不得我。”
晚娘正要说话的时候,门外头又忽然进来个醉醺醺的人。
不知沈长荣是谁。
只见沈长荣打着酒嗝,摇摇晃晃站在赵氏的面前,又忽然嘿嘿笑了两声:“母亲,我夜里还有场宴席。”
“我结交了位贵人,说也能帮我当官呢,还请母亲再给我些个银子。”
赵氏看着自己这个从前老实巴交的儿子,现在居然还染上了饮酒,一天到晚的除了要银子也没别的事。
今日本就有这么多糟心事,现在看到沈长荣这副样子就气恼。
当即就指着沈长荣道:“你整天除了要银子,你还会什么?!”
“你弟弟当初给你在大理寺找了份跑腿的差事,你偏瞧不上眼,整日的不务正业。”
“现在又天天来找我拿银子,我哪有这么多银子给你!”
赵氏这般说,沈长荣脸上却笑嘻嘻的:“您手上没有,弟妹可多的是。”
“你随手从她嫁妆里拿个簪子来,也能当不少银子吧?”
说着他笑了两声:“当了不是一回了,又不要您出银子,就动动您手上的钥匙就行。”
黄氏看着自己丈夫这吊儿郎当的样子,连忙过去扶着沈长荣:“你少说两句吧,你都喝成了这个样子,还出去什么?”
沈长荣却一把推开黄氏,嫌弃道:“你这乡野粗俗妇人竟敢对我指手画脚?”
“要你没嫁给我,你能有到京城的富贵日子?”
说着沈长荣还不觉解气,又给了黄氏一个巴掌。
巴掌声清脆响亮,黄氏的儿子沈景往前站了一步,又默默的没有说话。
祖母说,男人打不听话的女人,是天经地义的。
他也是男人。
刚才母亲也确实顶嘴了。
赵氏没看捂着脸跌到一旁的黄氏,并没有在意,只是冷眼看着沈长荣:“还钥匙。”
“今天致远的好媳妇将她嫁妆库房的钥匙换了,你现在想去拿也拿不了了。”
沈长荣像是忽然酒醒了,看向赵氏:“弟妹将钥匙换了?”
赵氏冷笑:“不然呢”
“她是真反了天了,没有规矩。”
沈长荣脸上的愤怒却更甚,一脚踢开了凳子,咬牙切齿道:“她竟敢这样做,我去找他拿来!”
说着一转身就往外头大步走了出去。
黄氏见状要去拉着沈长荣,却听上头赵氏凉凉的声音:“让他去。”
黄氏顿住步子,心里却忐忑。
今日她看见了明春院门口守着的那么些护卫,个个身手不凡。
沈长荣过去,能吃得什么好处?
她忙开口说了疑虑,赵氏却淡淡看着她:“宋绾她再大的本事,她敢让人打长荣么?”
“要是她真敢打,那我就将这事闹大,她打了人就是没理。”
“到时候致远怪她,她还不是要哭着求着将钥匙给我。”
说着赵氏看向晚娘:“你去看看。”
“有什么情况就回来说。”
晚娘刚才过来就是借着轮值用饭抽的空闲,她上午跟着赵氏过来的事情,就被云嬷嬷冷言冷语了一阵。
又搬了府规家法出来。
这会儿她回去了就来不了了。
再来的话,可能明春院就待不了了。
更看不到玉哥儿了。
她对赵氏说了顾虑,赵氏却道:“你别管这些,她不敢赶了你走。”
“你是致远从老家带来照顾玉哥儿的,她敢跟致远对着干?”
“现在不过是因为那颗红宝石使性子呢。”
说着赵氏又不耐烦的看着晚娘:“还有你也是,致远给了你东西,你拿去她面前晃什么?”
“是生怕她看不出来?”
说着赵氏眼里显出了冷光:“这事全是你搞出来的,再有下回,我让致远也不娶你了!”
“致远什么贵女娶不了?连宋绾那样的贵女都求着他娶,你要惹了我不喜,当心我赶你回乡下去!”
“我不过是看在玉哥儿的脸上,还是认你这个儿媳,但你可再给我小心些。”
晚娘的脸色变了变。
当初她与沈致远是从小定了亲了。
沈致远自小在自己父亲那里读书,两人也是情同意合,早就在一起了。
只是没有正式拜天地而已,但两边早就承认了,她也住进了沈致远屋子。
之所以没有拜天地,是因为沈致远那两年常在外面求考,回来也是匆匆几日。
且沈致远说,他要金榜题名后风风光光的娶她,让她出尽风头,她也信他。
独自养着孩子,照顾赵氏。
可现在赵氏却说她配不上沈致远了。
她捏紧了手,知道自己不能和赵氏反驳。
赵氏从前在村里便是端着婆婆的架子,她犯不着和她理论。
只要沈致远的心在她的那里就行了。
她从来不怀疑,沈致远有一天会娶她。
晚娘默了默,听话的点头,又转身出去。
她一路往明春院走,还隔着一段距离就听到沈长荣的吼声。
骂的是一句比一句难听。
门口还有护卫在那里推搡。
不过沈长荣到底不是护卫的对手,醉醺醺的,被护卫推倒了就更是破口大骂。
那些话也都清晰的传入到了屋内宋绾的耳朵里。
云嬷嬷气得流眼泪,姑娘从小到大,哪里听说那样的话,她将宋绾的耳朵捂着:“姑娘别听,就当他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