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的的泪水落下,叫人不忍心。
顾蓓蓓心头松动。
她知道,纵然有故意惹她心软的成分在,但萧不凡不会轻易拿这个开玩笑。
必然是真的梦到了,才会头脑一热跑掉。
顾蓓蓓看着萧不凡拉着自己的手,莫名觉得有根神经被牵动,泛着隐秘的疼。自从出事之后,他一直学着让自己强大起来,很少再在她面前哭,更不用说是用他母亲做理由。
说起来,她还是更愿意不凡跟小时候一样,骄纵一些也无妨,至少那时候的他幸福,无忧无虑。
顾蓓蓓抬手,轻轻揉了揉萧不凡的头发。
“别哭了。”
顾蓓蓓的语气和缓几分,掩去一点轻叹。
萧不凡抬眸看她,被眼泪浸润过的眼睛微微发亮。
顾蓓蓓眉心微动,“我带你去见你母亲,但是——”
听到但是两个字,萧不凡的心跟着跳了两跳。
“这之后,你要再补三篇检讨。”
萧不凡瞪大眼睛,没掉完的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
顾蓓蓓看他这样,莫名的想笑。
她将那股笑意压下,故意挑起眉,摆出一副厉色,“怎么,不愿意?”
萧不凡可怜巴巴的拽住顾蓓蓓的袖子,软声道:“大姐,我真的写不出来,放过我吧……”
顾蓓蓓不为所动,悠悠然的道:“四篇。”
萧不凡一惊,脱口而出,“可是我已经求饶……”
“五篇。”
萧不凡气的瞪圆了眼睛。
“你再多说一句,就继续加。”顾蓓蓓斜睨了他一眼,淡漠道。
萧不凡满腔悲愤,抱着手,怨念的盯着顾蓓蓓。
顾蓓蓓视而不见,垂眸看了看萧不凡的小腿。
萧不凡穿着长裤,裤腿遮住了腿上绑着的纸筒,这会儿倒是露出来了。
顾蓓蓓瞧了一眼就皱眉,“腿上这是什么?”
萧不凡气呼呼的不想理她,顾蓓蓓见状挑了挑眉,手指在平板的屏幕上敲了两记。
沉重的闷响带给萧不凡的压迫感让他不情不愿的开口,“……就是,在飞机上碰见一个人,她给我弄的。”
顾蓓蓓蹙眉,“你的腿出问题了?”
萧不凡一听,生怕自己承认了顾蓓蓓当场把他送进医院,赶忙否认道:“没有没有,就是有点疼,然后那个人看了下,说没什么问题,就给我简单弄了一下。”
“不过说起来,那个医生蛮奇怪的,她给我弄好腿之后,我和她说了我的名字,她好像笑了一下,不知道在笑什么。”
顾蓓蓓眉心一跳,语气森寒,“她认识你?“
萧不凡摆摆手,“不认识,我没见过她,她是个混血。”
“混血,长什么样子?”
“眉目挺深邃的,浅蓝灰的眼睛,亚麻灰的头发,鼻梁侧面有个痣。”
萧不凡见人过目不忘,很快就说了出来,他敏锐地察觉到顾蓓蓓神色不对,立刻警惕起来,“刚刚你派过去的两个保镖也看到了,难道有什么问题?”
顾蓓蓓挑眉,一双深邃的眼睛无奈的看着他,“浅蓝灰的眼睛,鼻梁侧面有颗痣?”
萧不凡点头,“对呀,大姐,他有什么问题吗?”
顾蓓蓓忍无可忍,伸手在萧不凡的额头上敲了一记。
萧不凡摸摸额头,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大姐,你认识她?她是谁啊?”
“她小时候在国内念过书,你不记得?”
顾蓓蓓看着皱眉回想的萧不凡,忍不住摇头。
“你那时候还总追在人家后面吵着要学英文。”
“我哪有总是追在人家后面!”
萧不凡想起来这个人了,但是他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反驳大姐的话。他才没有那么跟屁虫呢!
他翻了个白眼,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他是你那个同学,叫……叫高澄挽!”
顾蓓蓓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姓宫。你这个脑子,简直从小笨到大。”
萧不凡无所谓的从一旁的小冰箱里拿出一只橘子剥皮,“姓宫?那大约是我记错吧,再说记错名字不能说我笨吧,最多只能说明我们不熟。”
他放进嘴里一瓣橘子,又分给顾蓓蓓一半,甜甜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他舒服的眯上眼睛,做最后总结,“所以说,绝对不存在我追着她跑的事,否则我肯定记得她的名字。”
绝对没有!他萧不凡才不干这种跌份的事。
“你这记性。”顾蓓蓓摇摇头,“澄挽在飞机上肯定认出你了。”
她默默松了口气,还以为是她……
萧不凡往嘴里放橘子的手一顿,后知后觉的感到尴尬。
在飞机上,他不仅没认出人家,还差点把人家当作图谋不轨的人了。
顾蓓蓓了解萧不凡,多少能想到他在飞机上对宫澄挽的态度。但她没有多言,只道:“反正她回国了,之后要是有机会再见,要客气些。”
凭着宫澄挽在飞机上的帮助,萧不凡本就打算好好报答一下,如今听说她是老朋友,当然更是义不容辞,当即一口答应下来,“我明白,大姐的朋友,当然也是我的朋友,再说她帮了我,知恩图报,以后她有需要,我肯定会出手相助的!”
顾蓓蓓脸色缓和几分,点了点头。
萧不凡见大姐不像刚见面那样面色凝重,顺势趁热打铁,“那大姐,检讨能不能——”
“不能!”
顾蓓蓓斜睨他一眼,语气冰冷。
萧不凡蔫吧了下来。
顾蓓蓓揉了揉他的脑袋,眸底闪过宠溺之色。
“别拉着脸了,我带你去见姑母。”
车子发动,萧不凡咬了咬唇瓣,期待又不安的看向窗外的街景。
抵达了医院,萧不凡打起精神来,跟顾蓓蓓一起上了顶楼的疗养病房。
这家私立医院是顾蓓蓓名下的,后面单划了一块地是疗养院,是那时候为了照顾萧不凡的母亲,新建起来的。
为了不打扰萧不凡妈妈,顾蓓蓓让人将她住的整层楼都空了下来。
病房是一整个套间,护工得了消息听说顾小姐要来看她姑姑,连夜起来整理了病人的情况。
这时看见顾蓓蓓和萧不凡来,赶忙上前来问好。
“夫人最近的情况还可以,生命体征一直处于稳定状态。”
护工轻声汇报着情况。
顾蓓蓓颔首,“医生那边怎么说?”
护工面露难色,“医生那边是定期检查的,只不过夫人的情况您也知道,要醒来恐怕……要等上几年。”
萧不凡的神色暗淡了下去。
护工说的是安慰人的话,植物人,多少年醒来的都有,也有没有醒过来的,这个时候,谁都不好说他母亲什么时候能醒。
护工见萧不凡脸色不好,心里暗道不妙,连忙补充道:“或者,还是让医生过来再检查检查,也好给顾小姐和萧先生一个肯定的说法。”
顾蓓蓓理了理袖子,沉吟着正要开口——
“先不用了,你带着人去外面等着吧。”
萧不凡朝病房门看了一眼,他现在只想进去看看母亲,并不想听别人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