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越打越气,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宁长安只是竭力抵挡没有还手。他起初充满疑惑,不明所以,但是渐渐的宁长安就发现了异常,玲珑又气又怒,一通乱拳打下来虽然气喘吁吁,全身见汗,但是喉咙里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这就有些太不合常理了,一个人不说话还成,但一点声音也不发出就太难了。

    一股不想的预感在宁长安的心头悄然升起,宁长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猛然出手,握住了玲珑的双手手腕,使得玲珑终于从疯狂中停了下来。宁长安看着玲珑绯红的双颊还有那双黯淡中充满着恨意的眼睛,心不住的下沉,下意识的问道:“玲珑,你失声了?”

    玲珑眼中厉芒一闪,双手猛然发力,挣脱了宁长安的手,双拳猛烈的落下,直打在宁长安的胸膛,登时将宁长安打飞了出去。这两拳非同小可,乃是玲珑全力打出,待到宁长安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已感觉到胸口处好像压着两块大石,只能出气不能吸气。但是他却没有发怒,反而一脸的愧疚之色,因为这两拳就是玲珑的回答,肯定的回答。

    他的脑中闪过自己于锦衣瞎子的一场恶战,自己陷入疯魔状态后的些许模糊记忆缓缓浮现,他立刻就明白过来,自己不单单是伤了玲珑,而且还害的她失声。

    宁长安脸色苍白,看向玲珑下意识的问道:“还有救么?”

    玲珑的双眼中悄然滑下两滴泪水。

    宁长安一惊,大步冲到玲珑的面前,探手轻按在玲珑的喉部,一股劲力轻缓的渗透进去,良久后终于松了口气道:“玲珑,你的声囊并没有损坏,为什么不能在发出声音?”

    玲珑不住的摇头,粉拳捶打着宁长安的胸口,却已无力,眼泪打湿了整个面庞。

    宁长安深吸一口气道:“那天我发疯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玲珑,你放心,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会让你恢复过来的。是我害了你,我会负责到底,直到让你能够开口说话!”

    玲珑扬起头看着宁长安,眸子里尽是水雾,微微的眨了眨,充满怀疑。

    宁长安眼神坚定,郑重其事道:“玲珑,我一定说到做到。”

    玲珑缓缓的走到桌边,拿起纸笔写道:“我找过的名医都说我的病医者不能治,仙丹妙药都没用,这辈子都没得救了,你又能怎么说到做到呢?!你在骗我!”

    宁长安道:“你要相信我,更要相信自己!天下间没有绝对的事情,我会证明给你看的。玲珑,你把那天发生的事情都写下来,也许我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也说不定!”

    玲珑神色黯淡,摇了摇头,宁长安的巧言安慰丝毫没有作用,她提着笔,呆呆的站了一会,终于还是决定写给宁长安看。

    玲珑的字很俊秀,就和她整个人和她的名字一样,精致玲珑。玲珑一边写,宁长安一边看。直到玲珑落笔写完最后一字,宁长安的眉头都没有有舒展开来,反而越皱越紧,直锁着一个“川”字。

    宁长安沉思了一会,问道:“我当时的样子真的很恐怖?”

    玲珑点了点头,写到:“一身血光,好像魔鬼!我本来想救你的,却被你回身一剑,吓呆了!然后想发出声音,却发现已不能!”

    宁长安道心中自嘲道:“这难道是农夫与蛇的故事新番--少女与恶魔?!”那种疯魔状态连宁长安自己想想都怕,更遑论心怀善意的玲珑了。了解了整个事件的前前后后,宁长安总算大概明白了玲珑的症结所在,失声的症结不在身上而在心里,在她的心灵深处的深度认识里已默认了自己不能发出声音,所以即使自己想要说话,却再也说不出来。

    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宁长安,而要如何解开那一道心灵的障碍,宁长安毫无头绪。

    玲珑最后默默在纸上写道:“我恨你,断魂!”然后在断魂两个字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宁长安满心惭愧,起身道:“玲珑,我会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也不会再来大师楼,如果恨我你能能开心一点,你就恨我再深一点吧,扎个娃娃用针刺也没关系!我走了,但我还会再回来,兑现我说的每一句承诺,至死方休!”

    宁长安拿起挂在墙上的狭长布囊向外走去。布囊内装着幽寒断魂剑。玲珑看着宁长安的背影,眼睛眨了眨,神色间有一丝挣扎,要起身却终究还是克制了冲动。

    宁长安心神不宁的沿着血污巷向外走去,行至中段,巷子边上一道门户轰隆一声猛然被撞开,一道巨大的身影顿时挡在了宁长安的面前。宁长安一惊,忽又感到后背上有什么东西猛然贴了上来。一股令人作恶的恶臭猛然钻入宁长安的鼻腔里,猝不及防之下,宁长安几乎当场就要呕吐出来,胃部一阵痉挛,脸色难看已极。

    就在宁长安分神的瞬间,一只手掌当头打下,巨大的手掌带着呼呼的风声,一般人几乎要被这一掌打成肉饼。

    宁长安大惊,身形急往一边挪去,欲要躲开,但是背后却死死的吊着一个人,让他脚下稍慢了半步,没能躲开,眼看就要被那当头而来的一掌打中,宁长安猛然一喝,一手抬起,五指张开猛地向上一抓,将那手掌生生顶住。但是吊在他身后的那人却抓住了机会,一柄寒光闪闪的小刀猛然从后探出,直抹向宁长安的脖子。

    宁长安大吃一惊,登时大喝道:“我本不想出手……”生死之间他已顾不得那么多,手中长剑猛然向身后一挑,身形一转,间不容发之际将背后之人挑飞了出去,而他的脖子上已多了一道浅浅的血痕,简直是险之又险。

    宁长安就势身躯向后猛然一撞,将那巨大的人物撞的跌到在地,总算是化险为夷。

    伸手往脖子间一抹,宁长安便感到一阵黏腻,但见手上竟是鲜血,幸运的是这一道差了毫厘,终究没能割破颈间大动脉,算是捡回一条命。他抬眼看着地上的两人,叹道:“小强,小小,你们这又是何必?我犯的错我会负责到底,你们杀了我又能怎样?”

    小强冷笑道:“都怪我们没本事,不能杀了你给公主解气!你以为你是谁,什么过错都能弥补?你记着玲珑的嗓子一日不好,我们就不会放过你!”

    宁长安道:“我会尽力弥补我能弥补的,更不会一错再错!希望你们也一样……”说完这句话,宁长安大步向血污巷外走去,背影凄冷,如奔如逃!

    夜幕垂下,夜色深沉!

    永安府的夜晚来的格外宁静,没有夜市的喧嚣也没有辉煌的灯火,有的只是一个个府邸门前静静悬挂的灯笼,随风轻轻摇曳,拉出景物长长的影子。一入夜,永安府府邸林立的城东、城北、城西都极少有人在外走动。唯独只有城南这么一块地方特别热闹。

    城南有青楼、城南有酒肆、城南有客栈、城南更有茶楼和许许多多在此落脚的外来江湖客。

    城南,酒楼!

    “孤陋寡闻,连通脉图都不知道?那可是武学老祖燕五九白日飞升后留给后辈江湖人的至宝,后来的神机老人,天姥峰主还有近代的玉清道人都是参考此图,一举通天人之变,破空飞升的!这是天大的宝贝,懂不懂!”

    “通脉图居然落入了宁盛道的手里,可惜还没来得及修炼就被人杀死!依我看,这通脉图实在是不祥之物!”

    “管他娘的,先搞到手,看看到底是什么!”

    “这次争夺肯定无比激烈,还是不要轻易出手为好。”

    “宁府这次要翻天了!”

    整座茶楼之内,随处可闻“通脉图”三个字,简直就是人尽皆知。许多人摩拳擦掌,都是虎视眈眈妄图夺到手一看究竟,也不管这通脉图一说到底是否属实。

    燕五九留下的通脉图,如此神奇,谁人不想得到?!

    且不说这通脉图之说到底是真是假,单单是“燕五九遗物”这五个字,就是一块金字招牌。提起燕五九,那都是和仙神一流挂钩的。燕五九,可是有史记载而且被证实的第一个性命交修到达极致,白日飞升的神话人物。

    燕五九的遗物,谁不想得到?!

    与城南的鱼龙混杂,喧嚣浮躁不同,城东却显得清冷稳重,有一股隐隐的宁杀之气。

    黑沉沉的天穹,月黑风高!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城东,直穿过两条大街在一处街口路边停下。

    这马车也奇怪,并没有驾车的车夫,停下来后便了无动静,内中无人下来,好像一辆空车。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自那马车之内忽然蹿出一道黑影,似一道黑色的旋风吹过,影影绰绰的一闪,便即消失在蒙蒙的夜色里。

    嘘--虚!

    黑影一闪而过的同时,远处的屋顶上忽然响起了一阵悠长的口哨声,哨声婉转悠长,在静静的夜晚格外响亮。

    哞!

    随着这一声哨声响过,不远处一处府邸深处忽然又响起了一声浑厚低沉的牛哞。

    轰隆隆!

    牛哞之声一落,又是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好像房屋倒塌,伴随着隆隆声,还有一阵惊乱的马嘶,远方夜空中可见一团尘土飞扬,一点点灯火徐徐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