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转头嘻嘻笑道:“二哥说话可要作数哦,大哥都夸你武功一流,我还从没见二哥哥与人比斗过呢!好期待……”

    女子右手边的男子闻言沉声道:“长安,你这样说话,小心成为众矢之的。永安府中藏龙卧虎,可不比江湖之中那些乌合之众,你还是小心谨慎一点为妙!你功夫虽好,却也不能自视过高,免得自误!”

    “宁长安”拍了拍胸口,笑道:“大哥,你就一百个放心吧!”

    说话间,三人已落座。这短短的几句话,声音不小,宁长安听的一清二楚,眼光在这三人身上一扫,在林樱的身后三尺外站定,便即收回视线,心绪渐渐宁定了下来。

    一干仆人也都回到自己的主子身边,此时此刻石坪中间空空如也。

    唐胤正于中间一亭之内,缓缓站起身道:“诸位,好戏才刚刚开始!刚才殿里是谁做行酒诗输了一成?按事先的约定,就由这位仁兄打头开始吧!是哪一位啊?”

    “回殿下,是我!”

    席间,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一条矫健身影已落入石坪之中。

    唐胤正目光一扫,看向石坪中间若一杆标剑一般笔直站定的那人,哈哈笑道:“原来是你陈子青,好好表现!莫要文不敌,武不胜,就不好看咯!”

    陈子青一抱拳道:“定不让殿下失望!”

    唐胤正抚掌笑道:“好,好!”

    这时忽有人道:“殿下,我有一个提议,不知当说不当说?!”

    唐胤正闻声看去,笑道:“高健,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高健侃侃而谈道:“这一番聚会,可谓是群英荟萃!我大乾王朝文武并重,文豪泰斗、武功宗师,层出不穷。彼时暖春殿里一番精彩绝伦文斗,已是可见一斑。此番在此以武会友,互相切磋,我建议不妨先来个暖场前戏,聊以助兴。我听说这一次诸位公子、小姐前来聚会,身边可多有不显山露水的高人,虽披仆役之名,但武艺货真价实,区区不才觉得非常值得一观!”

    唐胤正眼神一动,点头道:“这个建议不错,陈子青,看来你得先歇上一会!高健,你可有推荐之人?”

    陈子青闻言,又退了回去。

    高健笑了笑道:“不若我就以随身仆从做引,抛砖引玉何如?!”

    唐胤正道:“就这么定了!”

    高健看了一眼身边垂手站立的一个灰衣青年道:“飞毛,去吧!”

    叫飞毛的青年点了点头,身形一纵,人已落入石坪之中,摩拳擦掌,全身骨节一阵爆响,正做着舒活筋骨的动作,即是热身也是一种显摆。

    这时又有人道:“殿下,我来推荐一个人!”

    唐胤正眉眉一挑,道:“岳尚信,你要推荐谁?莫非是你身边的人?”

    岳尚信摇了摇头,转身一指道:“我来推荐林府神秘莫测的老管家!”

    唐胤正一转眼,便看向了宁长安,脸上笑意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嘴里淡淡道:“林府管家!岳尚信,说说你的举荐理由!”宁长安被唐胤正盯着,只是垂手低头,面上古井无波,也没人瞧得出破绽。

    岳尚信道:“我的属下适才告诉我,林家老管家刚刚以酒杯伤了一个不知好歹的下人,飞杯碎牙,直打得那人一口好牙悉数崩碎,那白瓷小酒杯却安然无恙。是以我断定,这样的手法,非是高手所不能,故发言举荐,也让大家见识一番!”

    唐胤正看了一眼面色清丽依旧的林樱,笑道:“听起来颇有些名堂,好,就他吧,先打一场,但有不服,可派随行护卫下场一试。我倒是要看看,永安府卧虎城的名头符不符实!”

    宁长安看向林樱,林樱点了点头道:“去吧,不要输,打死人也无所谓!”

    宁长安听闻,心头不禁一颤。他已大概的知道,这些人原来不是要针对他,而是要针对林樱。似乎高健家、岳尚信家于林家有隙,处处都不忘给与打击,就连下人也要对付下人。宁长安是城门失火所殃及的那条池鱼啊!这门阀之间的争斗,苦的可都是下人啊!

    宁长安倒没有什么杀人心思,不急不缓的步至石坪之中,与那高健的手下飞毛各安方位,相对站定。飞毛在石坪的一边看着宁长安,眼神在宁长安带着白手套的手上转了转,一张方方正正、极是普通寻常的脸缓缓的扬了起来,忽然一抱拳道:“老人家,拳脚无眼,但有不支,尽管认输就好了,比试切磋,点到即止,我飞毛也不会干欺负老人家这种事情!”

    宁长安双眼微动,嗓子几分沙哑的叹道:“现在明白尊老的年轻人可越来越少了,年轻人,你有这份心已经很不错!动手吧!”

    嚯!

    飞毛一声低吼,全身的筋肉骨骼都在蠕动,一块块的肌肉坟起,双拳握的爆响,白净的面皮上浮现出一抹抹血色。吼声未落,他的双脚脚掌猛然一蹬地面,好像一头大猩猩一般向前横空跃了起来。呼,呼,呼,这一个跳跃,顿时掀起了风声,刮的衣衫猎猎作响,气势十足的落到了宁长安的面前。这一个跳跃,足足跳过两丈有余,速度更是极快,隆隆,好像千钧巨石落地一般,震撼的整个石坪都是一阵颤抖,碎石块从地面飞了起来。飞毛丝毫没有停顿,一拳向宁长安的胸口招呼而去。

    宁长安脚下不急不缓的侧开一步,身形九十度一转,一掌向前推出,正好粘在了飞毛的手腕上,整个手掌借力一推,手腕一抖之间,使得飞毛这一拳落空,完全是凭借巧劲,四两拨千斤一般,化解了飞毛第一手。

    这一下,宁长安就感觉到了飞毛的底细,原来和自己以前一样,横练外功拳脚,佐以内家功夫,使得内外调和,虽然内力不能外放,但力量却着实惊人,拳脚打出,爆发力惊人,动辄都有开碑裂石的威力。

    出手一拳头虽被化解,但飞毛一点也不见惊讶,更无慌张,心智极为的沉稳,当下一拳再度打出,比第一拳更快、更刁钻,斜斜向上,对准了宁长安的咽喉。

    宁长安看也不看,身躯往后微微一仰,躲过这一拳,然而飞毛骤然反手变拳为爪,五指如钩,扣向了宁长安的肩颈处大穴。宁长安不动声色的劈手一掌,将这一爪于落下之际打的向下沉去,但是飞毛居然还有后招,又变爪为喙,借着向下的势头往宁长安的胸口啄去。这一系列的出招、拆招,个中变化都是电光石火之间,宛若行云流水似的。

    飞毛最后一手的变化也着实出人预料,宁长安也是没有料到这看似年纪轻轻不足二十的家伙居然打斗经验如此老辣,路数也多走奇诡路线,都是一招毙敌的杀人手法,专攻要害,毁人穴道,后手更是层出不穷,随机应的本事更是叫人惊艳。不过这些拳脚上的小文章都还不成体系,虽然颇有机智奇妙在内,让人忍不住拍手叫好,但一旦不成功,也就显得有些华而不实了。

    飞毛一脸冷笑,五指闭拢急速向宁长安的胸口点下,这一下落实了,他料定宁长安的胸口上必多一个窟窿。可是,他想太多了。他似乎忘记了,从头到尾,宁长安都是一只手在对付他,而且是一只左手,而宁长安的右手一只背在身后,脚下更是只移了一步,完全没有尽全力。

    宁长安一手神出鬼没一般,猛然向下一捞,五指一收,顿时将飞毛攻向胸口的那只手捏住。飞毛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宁长安的一只手好如钢浇铁铸一般钳制住了他一只手,他奋力收手,却连动弹一下也没有。这一下,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知道自己对上了铁板一块,登时一声大喝,另一只手立掌为刀横劈了下来。宁长安再度横移一步,整条手臂猛然一震,一道大力涌出,飞毛的身体就好像激流里被绊住的一块破革,随着水流剧烈摇摆起来。

    黄豆大的汗水从飞毛的额头上流了下来,直惊骇的一脸苍白,血色尽失。

    宁长安这一下猛然发力,震荡之下,飞毛的身体一个翻涌、波动,不知道多少骨节处发出了异响,同一时间脱臼了。飞毛能够忍住不叫出来,也足见其心智之坚定,非常能忍。

    廊子里,好些人的脸上都是升起了异样的神色,高健更是脸色一沉,喃喃道:“这么快就败了?”

    他话音才落,宁长安已松了手,飞毛被抛到石坪边缘,爬都爬不起来。宁长安一抱拳道:“承让了!回家养一段时日就没事了,老朽这一手不伤筋不动骨,就是痛了点!”

    飞毛眼珠子转了转,神光黯淡,似想说点什么,却再也忍不住痛,浑身一抽,晕了过去。这何止是痛了点那么简单,这简直就是比死还难受的痛苦,全身关节都被拆了大半,谁能受得了?!

    这一场比试,宁长安毫无悬念的获胜,不过他并没有放松下来,毕竟飞毛这类人练的一类功夫都不是用在台面上与人比试切磋的,那都是杀人的手段,根本不适合这种拿招捏式的切磋比试。这类武功刁钻、狠辣,讲求一击中的,重伤敌人,须得手法越隐秘越好,谁拿出来显摆,露个底朝天,就是嫌命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