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一只娴静的白天鹅,在纯洁的湖水里梳理着全身的每一处羽毛,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美好,如梦似幻。

    也许正是因为那种自然而然、无忧无虑,才会有如此美态。

    树上的宁长安只觉得喉头发干,一股邪念冲上心头,但是他没动,极力的克制着内心中充满亵渎的欲望,身躯僵硬的恍若石化。

    他想看的只是这样美好的画面,而不是一个惊慌失措、羞怒难当的女人。

    他甚至忘了去想,这么样一个绝色佳人怎么会出现在如此的深山里,还在这样一个幽静清澈的小潭中悠闲沐浴。

    山中是危险的,猛兽毒虫无处不在,难道她孤身一人就不害怕?!

    宁长安只是看,什么也不去想。他从未见过玉芙沐浴的样子,在这之前也没碰过女人,这一刻他的心里却陡然生出一种将小潭中的女子捧在手心的想法。男人和女人,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尤其是在那春心萌动的年纪。

    哗啦,一阵水响,林樱轻轻一跃上了岸,这已是半个时辰之后。她美妙的身子顿时完完全全呈现在宁长安的视野之中。树与小潭如此之近,不足一丈,宁长安看的异常清楚。林樱的腿很长,笔直结实,身材纤柔而不失丰腴,腴瘦恰到好处,皮肤白皙莹润若凝脂,似吹弹可破一般。

    美人出浴,国色天香。

    林樱微微的闭着眼睛,全身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之中,周身水汽蒸腾,氤氲的水汽借着光线照耀,化为一片片纤薄的七彩霞气。

    宁长安看的目瞪口呆,内心一阵悸动。

    一炷香的时间,林樱乌黑秀发半干,身上的水汽都尽了,她方缓缓张开眼睛,理了理长发,随意挽起,迈开修长双腿居然朝着树下走来。

    那一刻,宁长安紧张到了极点,心都提到嗓子眼。

    被发现了?!不对,不对,是衣服,林樱的衣服悉数挂在宁长安藏身的树下。宁长安将自己绑在树上,不能看到树下的情形。

    林樱一无所知的走到树下,开始穿上贴身的衣物。

    但是,当她抓起第一件衣服时,她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那是一件素白的绢丝内衣,没有一点杂色,但是林樱却看到内衣上居然多了一点梅花似的腥红斑痕。那是一点血迹。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自己并没有受伤,内衣上怎么会有血迹?

    鬼使神差一般的,林樱下意识的抬头,在茂密的树枝间,她顿时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啊……”

    赤着身子的林樱发出一声极其尖锐悠长的惊叫。

    宁长安双耳内嗡嗡作响,惊叫入耳,简直刺破耳膜。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正是这一声无与伦比的惊叫,给宁长安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几乎是刻印在了脑海里。

    宁长安再一次骤然清醒时,他发现自己已不在树上,而在林樱彼时沐浴的小潭里。他没有半点力气,在小潭里无力挣扎,正大口大口的灌着溪水,饥肠辘辘的肚里瞬间被清凉的水灌满。

    林樱静静的站在岸边,冷冷的看着宁长安。宁长安几乎要溺死在小潭里时,她才猛然出手,将宁长安从水里提了上来。

    潭水中,一半已被宁长安的血染红。宁长安狼狈的躺在草地上,大口的吐着水,吐出的水中夹杂这腥红的血。

    林樱总显得十分有耐心,直到宁长安将肚子里的血和水都吐干净了,不再吐的时候,她才清冷质问道:“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宁长安剧烈咳嗽着,如实答道:“逃命,躲避追杀!”

    林樱又问道:“你怎么会在树上?”

    宁长安苦笑道:“我逃无可逃,只能把自己藏在树上,紧紧绑着,不至于掉下来,最后伤痛难忍,昏迷过去。你,你为什么要把我扔到水里?”他借机反问,决计是不能让林樱知道他其实之前一直是清醒的。

    林樱目光闪烁,俯视着宁长安,冷冷道:“我不把你扔到水里,你会醒么?”

    宁长安嘀咕道:“我的命挺硬,总会醒的!”

    林樱冷哼道:“不识好歹!”抬脚便在宁长安的腰间狠狠的来了一下。只这一脚,宁长安便知道林樱会功夫,而且不弱。宁长安额头上一层冷汗不知不觉的沁出,只觉得五内俱震,一身惨呼,吐出一口血来。林樱冷面而视,丝毫不为所动。宁长安知道,这女子看似平静泰然,其实内心之中在怀疑他,并不信他说的话。宁长安内心之中一阵苦笑,更加笃定了要守口如瓶,一旦说出来只怕要惹得女子羞辱难当,当场杀了自己。

    这是艳遇?!

    宁长安只能苦笑。

    宁长安一口血吐出来,本来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泛起一片紫色,极是病态。

    林樱见状,神色微变,方问道:“你受了内伤?”

    宁长安点头,有气无力。

    林樱半蹲下来,在宁长安胸口、腰间等几处探了探,眉头蹙起,讶异道:“五脏六腑俱已移位,经脉多处破碎,居然还没死,你的命的确很硬!”

    宁长安心下暗暗苦叹这都是杨清陵的“教导有方”。他从小被打到大,过着炼狱也似的生活,要说好处,恐怕不怕伤、不怕打便是最大的好处吧。

    林樱直起身,打量了宁长安几眼,道:“遇到我,是你的好运!”林樱返身走到树下,宁长安才看到树下其实还有一个大大的竹背篓,背篓里面放满了各种新采的草本、木本药材。他终于知道林樱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等荒山老林里,原来是来采药。

    林樱从背篓里拿出了数十种药材,按照一定的比例在一个研钵里细细捣碎然后递给宁长安道:“吃下去。”

    宁长安鼻子皱了皱,不情愿道:“生药可以吃?”他同样是经常和疗伤药打交道的人,所谓久病成医,对药理还是有一定理解。大凡药材,都是不宜生吃的,必须经过一定的处理,才能入药。有些药,生吃不但无效,反而有毒害。

    林樱道:“死马当活马医,不妨试试看。”

    宁长安嘀咕道:“我还死不了,怎就成了死马?!”这药也着实刺鼻难闻,宁长安其实不想吃,他怕林樱疑心过重,用这莫名其妙的药害了他。毕竟他确实把人家的身子都看了个遍。

    林樱就这样端着药,凝视着宁长安,神色宁定而清冷,异常的有耐心。她似乎知道到最后宁长安一定会把药吃下去的一样。

    果然,宁长安最终把药一点不剩的吃了下去。药很难吃,苦涩、辛辣、充满了刺鼻的气息,几乎不能下咽。宁长安一吃下去,就感觉自己一动都不能动了,全身僵死。

    他内心咕咚一跳,暗叹一声完了,意识开始模糊,然后一片漆黑,不省人事。

    他以为自己死了。

    可是他却再度醒来。宁长安再醒来的时候,还是在小潭边,只不过草地上多了一堆篝火,火上烤着食物,是山鸡的味道。宁长安很饿,一闻到山鸡的问道就忍不住吞了一口涎水。后来他才知道,自己之前已经昏迷了三天,也就是说他足足三天没吃没喝,真可谓饿到肚里没有半点油水。

    宁长安发现自己能动了,于是缓缓的坐起身,眼巴巴的看着林樱烤着山鸡。此刻,这只直冒油珠的山鸡远比林樱美妙的酮体更加来的诱人。

    林樱静静的做事,神情专注。

    山鸡终于烤好了,林樱抬起头看向宁长安道:“一起吃!”

    宁长安满心感动,暗想终于可以一饱极惨,享受美味了,却发现林樱随手将一包野果子扔到自己的面前,却不是要和他分享烤的喷喷的山鸡。宁长安顿时如被迎面泼了一桶凉水,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一瞬间呆住了,直到一包野果将他打翻在地,他才缓过神来。

    林樱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道:“以你的伤势,不适合吃油腻的东西,吃下去反受其害!”

    宁长安内心得以微微的宽慰,下意识的道:“你救了我!”他的心里其实充满了愧疚。

    林樱道:“救人不对么?”

    宁长安哑然,沉默良久才道:“宁家长安,你呢?”

    林樱沉默不答。整整一夜他们都没再说一句话,半夜时宁长安再吃了药,不出意外的再一次昏迷过去。等他醒来,林樱已不在,唯独剩下一堆熄灭的柴火堆。

    从那以后,他再未与林樱正式见过面。即使后来,宁长安偶然知道了林樱的名字,却再也寻不到半点林樱的踪迹,直到今夜,这是他们第一次重逢。

    往事一幕幕在宁长安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直到现在,宁长安已然知道林樱其实一早就知道他说谎了。但是她依旧救了他,可说以德报怨。她恨,她气乃是人之常情。

    她说救人不好么,那时宁长安便已觉得她是个好人。这世上,能单纯以好坏来分辨的人,不多。

    宁长安不在其列。

    林樱的清丽、冷淡恍若与生俱来,好如她超乎常人的耐性,都已化入骨子里,是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已成气质。她吝啬笑容,那一抹意味难明的浅浅笑意从脸上一闪而过,就好像一汪清泉中那细小的一个涟漪,甫一出现便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