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黑衣加身,宁长安已不是宁长安,他是断魂。

    永安府城东头,杨府。

    杨府之中住着一位老将军,杨千军。杨千军有一个儿子叫做杨武斗,二十三岁,擅长用刀,这一次杨武斗便是宁长安的目标。

    他不知道杨武斗犯了什么错,得罪了什么人,反正有人要他死,宁长安只知道负责杀他的人是自己。

    这已足够!

    杨府外,一个幽暗的角落里,宁长安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双眼下意识的微微眯起。他不会在夜里杀人,这是一条规矩,而且厌恶无缘无故杀人,但是行到这一步,他已感觉到无奈和悲哀。

    江湖中的身不由己背后,是无尽的辛酸无奈,充满着太多违心的不得不。

    宁长安稳了稳心神,无声无息一跃上了墙垛,顺着院墙落入到杨府之中。

    这样的大府邸,夜点长明灯,时时刻刻都有家丁巡夜,暗处更是有岗哨注意着整个府邸四处的异动,看似稀松平常,其实防卫森严。

    宁长安顺着墙根的黑暗前行,绕着杨府西厢房往前,前方是一处花木繁茂的花园,花园的中间有一个半亩大的池塘,碧水幽幽,池塘上架着迂回曲折桥廊,桥廊直通后院的圆形拱门。他知道杨武斗住在后院,后院的防卫最为森严。

    宁长安放缓身形,正打算越上厢房屋顶,将后院内的情形看个清楚,忽然一队儿家丁、丫鬟提着灯笼鱼贯从后院拱门中走出,一个个低眉垂首,极是规矩。这一队家丁丫鬟后头,跟着两个腰挂刀剑的家将,面容肃穆,脚踏方步,行走间气势十足。

    那两个家将才一跨出拱门,其中一个霍然住了脚,沉喝道:“是谁鬼鬼祟祟的,出来!”

    嘶啦一声,一柄明晃晃的刀已出鞘,一干家丁、丫鬟皆是一惊,在原地停了下来,警惕的四处乱看。。

    暗处里的宁长安一惊,按耐住心中的疑惑没有动弹,藏身在厢房屋角细细观察着。

    那拔出刀来的家将猛然上前几步,掠入花园之中,不一会手中提着一个人便走了出来。待走到光亮处,那家将一声冷哼恶狠狠将手中人物扔到地上,一时间三盏灯笼照了过来,众人适才看清楚那人的模样。

    被扔在地上的霍然是一个女子,做丫鬟打扮,姿容娇俏清丽,此时被人用刀指着,脸色苍白,双眼里却全无惧意,冷冷的看着那名家将。

    这时间众人也才看清楚女子容貌,待看清后都是一惊。

    提刀家将沉喝道:“该死,你怎么还有胆子回来?勾引少爷的贱人,你半夜里偷偷潜入府里,到底有什么企图,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等着受死吧。”

    地上女子咬着银牙冷笑道:“企图?我有什么企图?杨家欠我的,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这就是我的企图。”

    提刀家将想是在杨家也有一定的身份,当下历喝道:“卑贱的东西,恬不知耻,还敢口口声声说杨家欠你的?!既然如此,我且先把你关入柴房,等到少爷今夜事了,明日再来处置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

    说话间,那名家将利刀归鞘,拎起地上的女子便往柴房而去,其余人等大气不敢出,纷纷散开各走各路回去寓所。

    宁长安灵机一动,悄悄跟住那名家将,一路到了柴房,目见那名家将将女子扔入柴房中。本来那家将任务一完就该走了,但那家将四下一看,闪身也进入柴房之中,柴房门吱呀一声死死的关上,那家将却久久没有出来。

    宁长安本就觉得那家将有些问题,深有积威用心不纯,这时节就更加怀疑起个中猫腻来。

    他缓缓靠近柴房,待到一丈外,便是听到内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含混的呜呜声。

    宁长安立刻知道里面在做些什么。

    宁长安悄然上了屋顶,四下看去并未看见有人,当下伏在屋顶上轻轻撤去屋顶瓦片向下看去,立刻之间便是看到那身躯壮硕的家将正一手捂着女子嘴巴,将那女子压在地上,另一只手正在撕那女子上身衣物。看情形女子并不懂武功,哪里能奈何得了,只凭借本能发力挣扎,吓得呜呜直哭,但嘴巴却被捂着,哭也无声,满脸上都是屈辱的泪痕。

    宁长安登时看的火起,这简直是落井下石的畜生行为。

    他轻轻将撤开的瓦片放回原处,顺着屋脊而下,沿着屋檐悄然落到柴房门前,抽出一柄匕首从门缝探入一点点拨开门闩。

    内屋里女子上衣已被撕碎,那家将兴奋而低沉的喝道:“少爷玩够了的女人还有什么用?贱人,你不过是少爷的一个玩物,能够在杨府享受这么些时日的富贵生活,你应该知足,滚也要滚的彻彻底底。没想你居然还敢回来,就是不想活了。嘿嘿,我陈旺鞍前马后的伺候少爷这么多年,也该让我享受享受……”

    女子不住的摇头,眼中浮现出绝望之色,但反抗已没了力气。

    说来说去,她也不过是个弱女子。

    陈旺低吼一声,将女子身上衣物完全剥了下来,顿时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

    他才压到女子身上,柴房的门忽然就开了,门一开骤然又合上。柴房里一派昏暗,只有一道影子闪过,除了女子白花花的身子其余什么也看不清。

    陈旺虽然精虫上脑,但好歹还是非常警惕,登时反手抱住身下女子就势一滚到了墙边,背靠着墙壁双眼机警的四处扫视,冷喝道:“是谁?”

    回答他的是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无声无息直接抹过他的脖颈。陈旺想要嘶叫,却已发不出半点声音,喉咙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鲜血狂喷,片刻功夫便死绝了。

    那女子闻到刺鼻血腥,慌不迭睁开陈旺的手向一旁爬去,正要尖叫时却又被宁长安一把抓住捂住了嘴,女子直吓得连踢带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宁长安冷喝道:“不想死就安静下来!”他手中还沾满血珠的匕首故意在女子眼前晃了晃,吓得女子浑身一阵哆嗦,终于不挣扎了,却直恐惧得半死。宁长安这才松开手。

    此间女子已吓得不能动弹,宁长安一松手,女子便瘫软在地上,缩作一团簌簌发抖。宁长安心下一叹,沉声道:“把衣服穿上,我有话问你,你最好如实回答,不然下场会比这个人更惨!”

    女子呜呜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能死……”

    宁长安诧异道:“你怎么不能死?”但凡一个人身临死境,都会怕死,极端恐惧,除非有某种依仗,否则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这女子不过是杨府一个被主子玩腻后被赶出去的丫鬟,又凭借什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女子呜呜道:“我,我有孩子了……呜呜,我不能死……我还要等我的孩子杀了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原来她不是有所凭借,而是有莫大苦衷,大愿未了心有不甘。

    宁长安沉声道:“孩子?杨武斗的孩子?”女子口中那狼心狗肺的东西自然也是指杨武斗。

    女子沉默下来,表示默认,谨慎而慌张的穿着衣服。这女子心肠也着实不善,居然想要让自己的孩子在将来杀死他的父亲。

    宁长安道:“杨武斗是个什么样的人?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尤其是他身边的—会武功的人!”

    女子一愣,于黑暗中看向宁长安,怔怔道:“你,你问这些做什么?”

    宁长安眼神一闪,冷酷道:“杀他!”

    女子一个寒噤,旋即低声道:“他是一个该死的人,除我之外已祸害了不止十个丫鬟,每每玩腻了都会被无情的赶出杨府,甚至连一点抚恤都不给,视女人为玩物,而且心狠手辣,刁钻蛮横,专做仗势欺人的勾当。”

    宁长安并没有把这些完全当真,一个怨毒的女人会不吝用任何丑陋的言辞形容她所怨恨之人的,言语间有失偏颇是必然。他只想知道他想知道的。宁长安问道:“他武功如何?”

    女子道:“他擅长用刀,刀法又准又稳,曾经在我面前表演过一次,用他的佩刀将我的一根头发一分为二。快刀剖发,杨府上下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他的刀很准,准的让人害怕。”

    将头发一分为二?!

    这样的准头和手法的确让人叫绝,让敌手胆寒,宁长安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宁长安深吸一口气道:“他身边的人呢?”

    女子道:“他身边只有三个人,三个很古怪的人,我从来没见过他们出手,杨武斗出手的次数都比他们多,他们在杨武斗的身边就像无用摆设一般。但是这三个人看人的眼神很可怕,让人全身冰冷。”

    宁长安想了想又问道:“杨武斗有什么癖好?”

    女子毫不犹豫道:“只有三个。第一位是武功,第二位是酒,第三位是女人。他喜欢强|奸少女。他一旦有客人都会喝的伶仃大醉,他一旦喝醉,什么人都是他的朋友,对人就完全没有防备心,但是他身边的三个护卫不会喝酒,也不会离开他片刻。”女子的眼神忽然变得冷冽起来,充满了怨恨,黑暗之中似有道道幽光,冷冷的低声道:“如果要杀他,他喝醉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