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叹道:“刀狼你不守信用!我并没有杀死你的兄弟。你看他还活着。你若是说,敢伤你兄弟一根汗毛就杀了小弟,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动他一根汗毛的。可惜他偏偏对我说,如果我杀了他,我的兄弟便别想活了。我所以才放心大胆的教训了他一下。我哪里没有听你的警告?!”

    此刻,长安已然明了这区区一个杀手为何知道的如此之多,原来竟是野狼会的二当家,实在是始料未及。

    刀狼双眼森寒,杀意腾腾。

    长安看向小弟,便知小弟吃足了苦头,此刻伤痕累累凄惨无比,心中一阵愧疚,霍然看向刀狼道:“我的兄弟现在也已重伤半死,大家算是扯平了。刀狼,你的目的是我,放了我的兄弟,我们决一死战。”

    刀狼冷笑道:“决一死战?”

    长安道:“难道你怕了,要留下一个要挟我的筹码?”

    刀狼狂笑道:“宁家长安,你现在不过是瓮中之鳖而已,我何须筹码。”刀狼手中大刀一挥,小弟身上的绳索已断裂。刀狼冷笑道:“宁家长安你死定了,但我不会让你好死。我要生生把你折磨死的。”

    长安看向小弟道:“小弟,借你铁棍一用,你快些走吧。我们有缘再见。再见之日定然一醉方休。”

    小弟勉强一笑道:“你不该来的。我的命其实很硬。”

    长安道:“我的命也很硬,轻易是不会死的,你快走吧。”

    小弟踉踉跄跄翻出小院。

    刀狼沉喝一声:“杀!”

    长安却早已动了,直奔那三个手持钢弩的黄衣大汉,手中铁棍一往无前,勇猛果决。这三架钢弩是最大的威胁,甚至于超过刀狼。

    刀狼一声冷笑:“妄想!”

    手中鬼头刀横劈出来,刀芒乍现,路数生猛,挡住了长安铁棍的去路。

    长安身形忽然一转,猛地上前一步反手将野狼会二当家提在了手里。

    刀狼一愣,暴喝道:“该死!”

    长安要挟道:“把钢弩放下!”

    刀狼突然一脸狞笑,手中鬼头刀骤然斩出,咔嚓一声,二当家的头咔嚓一声飞了起来,直吓了长安一跳,亏得长安闪身跳开,才堪堪躲过了刀狼的这无比毒辣的一刀。

    此情此景已使得长安落下一身冷汗。

    此僚刀狼实在心肠狠毒手段残忍,简直让人发指,和恶狼、野兽没有半点分别,连自己的结拜兄弟都杀,而且毫无征兆,如此果决,竟没有半点怜悯之情。

    长安惊魂未定,便已听到钢弩激发的声音。

    刀狼狞笑道:“宁家长安,没想到吧?!”

    长安身形连闪,只觉得肩头一阵巨痛,精刚箭头已穿过肩膀骨骼,贯穿而过。鲜血如同泉眼一般汩汩的涌出。

    长安痛的脸色一阵苍白,咬着牙道:“我的确没有想到。”

    他到了此刻已知道杀手的世界与正常人的世界有太多不同,至少杀手远比一般人心狠无情。他为此吃了大亏。

    刀狼大喝道:“兄弟们一起上,砍碎他。”

    野狼会所有部属顿时有条不紊围攻上来,杀气腾腾,彼此之间气机相连,结成了阵势,竟是一种合击阵法,看情形似乎操练许久。

    长安身陷阵中,感受到阵阵压迫。刀狼的气势浓烈到了极点,狂声道:“宁家长安你以为你是谁,能够以一当百?你胆敢走入这个院子,就休想再走出去。这个合击阵法我野狼会已苦练许久,正好拿你开刀!”

    刀狼话声一落,捉刀率先冲杀上来。他手中鬼头大刀大开大阖,精亮刀光乱闪,将长安完全罩住。

    长安强忍着剧痛,紧紧盯着刀狼手中的刀。

    擒贼先擒王。只要刀狼一倒,其余人等也不过是乌合之众,自然群龙无首,变成一盘散沙。

    江湖中的小帮会大多是这个状况。

    刀狼的刀斩到长安面前的一刹那,长安骤然动了。他手中的铁棍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前捅出。那一刹那,长安眼中刀狼的速度慢了一倍,显现出刀法之中的三处破绽。长安瞬间出手,攻向了其中最致命的一处破绽。

    那一处破绽也许连刀狼自己都意识不到。

    练武之人大多一生浸淫武学,研究招式。除了渴望得到上乘武功上乘心法之外,还有另外两个希望。第一个希望便是参破武功固有之招式,逐步修改一招一式之中的破绽,到达圆融无极的地步,到达那样的境界,即使是一门下乘外功,也能够与绝世气功甚至于元功相媲美。与人对战之时,便可凭借浑然天成般的招式招招克敌,自身浑然没有破绽,成就不败之势。这便是练武之人常说的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第二个希望便是精研各家武学,领悟其中的招式奥妙,诸般破绽,增广经验,练就一双“火眼金睛”般的高明眼睛,一眼之间便能看出对手招式之破绽,一击制敌。习武之人要达到这两个愿望都无比的困难,大多数人都无法做到,穷极一生也只能停留在固有的招式之上,无所建树。无论是精研武学改进招式还是采各家之长增加见识,都需要习武之人天资聪颖,具有非凡悟性。而且单单有天资和悟性还不够,还需要有大恒心,遨游天下,增加见闻、积累实战经验,这样才有可能获得成功。

    长安当初未下山之时杨清陵便经常如此教导和训练他。以杨清陵杨太乙的经验丰富、见多识广,加上下山之后长安自身的诸多历练,已初步练就了这种独到的眼力,而且隐隐之中三清九幽妙法莲华心经使得他有种冥冥的灵感。长安虽不能够做到一眼之间将敌手的招式完全勘破、看个通透,但是一般的江湖一流高手的武功招式,他看出其中几处破绽并不是难事。

    是以长安那一棍捅出,已是吓得刀狼一声怪叫。刀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招落空,被长安一棍点中软肋,震荡的脏腑都移了位置。

    刀狼痛的虎躯一缩,呲牙咧嘴如同大虾米。

    长安一招得手,手中铁棍当头打下。刀狼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举刀相抗时,长安的铁棍已落下,直打的刀狼噗通一下伏到地上,灰头土脸。待他全身一震要爬起的时候,一条铁棍已从他后背直贯了下去。

    刀狼一声惨叫,手足一挺,伸得笔直,嘴里涌出腥红的血。

    长安一脚踩在刀狼的头上,拔出铁棍冷喝道:“谁想死,就来!”

    前前后后也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刀狼便已死,野狼会一干部属都没有反应过来,只看见长安将他们的龙头大哥踩在了脚下,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众人皆是一愣,寒气涌上心头。

    那三个黄衣大汉应该是刀狼的心腹,登时暴喝一声:“杀!”

    三支精刚弩箭破空而出。

    长安手中铁棍一抖,地上刀狼的尸体被挑飞了起来,正好挡在长安的身前。

    噗!噗!噗!

    三支弩箭钉入刀狼的身躯之中,胸膛脑颅上直开了三个血洞,还未死绝的刀狼发出一声杀猪一般的惨叫颓然落地,这才咽气。

    三个黄衣大汉面色苍白,已有些手足无措。

    长安在那一瞬间闪身而出,手中铁棍雷霆闪电一般的打出。

    三道闷哼几乎同时响起。三个黄衣大汉脑壳同时裂开,如同爆瓜一般,摇晃两下,皮袋似的倒在地上。

    长安身形方站定,提着铁棍冷视一圈,一声暴喝。气机感应之下,所有人都齐刷刷后退了一步,眼中尽是惊惧之色,不敢轻举妄动。长安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寅时四刻长安走出渡叟小院,院外逐电马四蹄轻踏,打着响鼻。长安翻身上马,撕下一截衣袖紧紧裹住肩头,暂时止住了血。

    长安正要策马离去,一片寒光突然映照在他的脸上,一个清冷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宁家长安,你的命果然很硬。”

    长安循着声音定睛看去,只见远处的屋顶上正坐着一个人。那个人口里衔着一截草根慢慢咀嚼,头戴压得很低的竹斗笠,抱着一柄长剑。

    他坐在那里,显得孤独而坚毅。

    长安双目一凝,微微眯起,沉声道:“青竹剑客?!”

    屋顶上的人缓缓站起来,身材清瘦,笔直挺立,的确像一株瘦竹。他一手提着剑,一手背在身后,青色的衣衫猎猎作响,似乎那屋顶上风很大,不但大而且冷。

    长安却知道此刻根本没有风,而且春风是温柔的,也决不会发冷。

    那是青竹剑客的杀气。

    青竹剑客道:“没错,我便是青竹剑客。没想到野狼会如此不堪一击,配上钢弩也奈何不得你。最终还是需要我来收场。”

    长安叹道:“侠客不该做这样的事情!”

    侠客不该做给人擦屁股的事,更不该为五斗米折腰。

    青竹剑客也叹道:“侠客也是人,人活着就不能没有钱!宁家长安臭名昭著,我出手杀你,不会折损我的名声!你注定活不过卯时。”

    长安忽然道:“竹者,高风亮节,宁折不弯。青竹剑客,你以竹为名,江湖地位不低,居然也为五斗米折腰,为钱为利趋之若鹜,辱没侠名。哼,也不过如此!我宁家长安身正不怕影子斜,岂会怕了你?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你的竹韵剑法到底什么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