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近的距离,顾明翰甚至能够看见苏清河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是小刷子一样轻轻地挠动着,连带着心尖儿都似乎落下了一片羽毛,轻的让他有了一瞬间不真实的感觉。
他错开眼,僵硬着身子和苏清河拉开了些距离,
“你倒是会哄人。”
“我当然会哄人,更何况还是自己未来一起搭伙过日子的人。”
苏清河抿唇一笑收回手来,道:
“我那小金锁可有线索了?”
“有一点,你现在要听?”
原本顾明翰是打算等到有了结果再给苏清河说,但见苏清河问起来了,索性反问了回去。
苏清河没想到顾明翰的行动能力这样强,说帮忙,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她没有近乡情更怯的感觉,甚至犹豫都没有一点儿,开口道:
“听。”
顾明翰也就不再藏着掖着,道:
“这是荣国公府,长公主多年来的标志。”
苏清河的心尖儿一颤,抿唇看向他,等着顾明翰能将事情说的更清楚一些。
顾明翰也算是配合,主动介绍了荣国公府,
“你才来京城不知道,但荣国公府当年鼎盛时候也曾经是京城中第一世家。
后来,长公主与当时的荣国公府世子相恋,皇上为了朝堂,并不打算成全二人。
可那世子对长公主用情极深,不知怎的,说动了家中长辈,将当初先皇曾许下的一个承诺给兑现,以荣国公府子弟不入仕为条件,将长公主迎娶回去。
这么多年来,一是荣国公府有意低调,二是府上也的确没有撑得起门面的后辈,一日日的也算是消沉,甚至不少人都忘记了还有一个荣国公府的存在。”
见苏清河听的入神,顾明翰又道:
“当年长公主生产之时,碰巧京中乱了一阵子,孩子丢了,也正是一个女婴。
你那个好友,大抵身份就是长公主之女。”
苏清河愣住,又很快的垂下眼眸掐着掌心,道:
“这事儿我来京城这么久也不曾听见,荣国公府的人……不曾找过她吗?”
顾明翰神色复杂,
“这就是我查到消息后没有及时告诉你的原因,我也想知晓,为何当年丢了孩子后长公主重新抱养了一个在身边养着,从未找寻过。
这么多年,京城中对于长公主膝下的那个女孩儿身份猜测纷纷。
在你拿着金锁来找我之前,我也认为过那个女孩儿就是长公主的亲生女儿,当初的事情只是无稽之谈。”
可他一路查下去,分明就不是这样。
苏清河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手指无意识的攥紧了被角。
好消息,自己找到了亲生父母,他们的身份甚至比永安侯府还要高。
坏消息,他们知道自己丢了,却从未寻找过,甚至还找了一个替代品。
这一刻苏清河都有点儿共情苏明鸢了。
她想不明白,是因为自己杀了人,所以才会被贼老天安排这样崎岖的身世?
苏清河不得不承认她对亲生父母其实还是报了些许幻想的,可如今,顾明翰的话算是将她的所有幻想都给打碎了。
见苏清河的情绪不对,顾明翰眼中有些担忧,
“怎的了?”
“哦,我就是……为我那朋友不值得。”
苏清河强压下心头的酸涩,对着顾明翰扯出一个笑,
“你把小金锁还给我吧,不必继续往下查了。”
再查不还是一样的结果吗?
人家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自己何须还要去横插一脚?
她还真是没有一点儿靠山啊……
顾明翰将随身带着的小金锁给了苏清河,苏清河攥着小金锁,道:
“我有些累了想睡会儿。”
苏清河的神色没有什么异常,可顾明翰也能够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屋子里蔓延。
他想说些什么,但苏清河已经已经躺下了。
黑色柔顺的长发在床榻上散乱成一片,无端叫人心软。
“你那朋友已经往生,许多事情……何必庸人自扰?”
“你说的对,她都已经死了。”
苏清河没有回头,声音闷闷的,
“还好她死了,就没那么难过了。”
骗人的。
她其实还是很难受。
这个时候苏清河还在庆幸一开始她是以“我的朋友”的身份摆脱顾明翰去查的,否则现在她该多丢脸?
顾明翰很尊重她,见苏清河如此,也不再多问,叮嘱了惊梦二人几句就离开了房间。
两梦也不敢惊扰苏清河,商量着先回一趟侯府拿些东西来,也就都出去了。
屋子里很快就恢复了一片寂静,苏清河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将快要涌上眼眶的眼泪硬生生逼了回去。
有什么好哭的?
她苏清河又不是没了父母就活不了。
上一世也没有跟他们相认,自己不也是一路活到了京城吗?
若非是苏涟漪,兴许她活的会更好也说不定!
他们不见得是能帮自己更上一层楼的人,说不定还会拖累自己呢!
即便这样想着安慰自己,苏清河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手上的小金锁,眼中更是酸涩。
其实依照她那养父母的尿性,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小金锁不去换银子?
只不过他们也害怕这金锁被人发现了招来祸端,所以才一直藏着。
也就是苏清河无意间听见那对夫妻说起了这事儿,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并非自己所想容易。
苏清河在床上蜷缩的更紧了,唇角忍不住自嘲一笑。
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该寻什么亲了。
因着身上还有伤,苏清河的精神气又泄了不少,导致迷迷糊糊中苏清河又烧了起来。
迷迷糊糊之中,她好像看见一道柔美的背影牵起了另一个娇俏小姑娘的手朝远处走去,不由自主的想跟上去,喊出声来,
“娘,你别丢下我……”
可眼前的人影很快消失,苏清河伸手也只抓住了一片虚无,心中的失落和孤独迅速的蔓延,却在下一刻听见了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孩子怎么又发热了呢?
大夫还没到?”
“回夫人的话,大夫应当已经在路上了。
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您要不然先回去歇着,奴婢在这儿守着?”
苏清河被烧的眼皮子都是疼的,勉强睁开眼睛才认出来在自己身边坐着的人正是上次认亲宴上在顾老夫人身边的国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