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你叫谁小凳子呢？
“滚开！”姜妩凤目一凛，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侍卫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竟下意识地退开了一步。
姜妩看都未看他们，径直上前，抬脚又是“砰”的一声巨响，将那扇殿门踹开。
殿内，姬致正赌气地将一个琉璃盏砸在地上，听到这动静，吓得浑身一激灵。
他猛地回头，只见姜妩逆着光站在门口，面若冰霜。
“你……你来干什么！”姬致色厉内荏地后退一步，指着她，“朕说了不见人！”
姜妩几步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揪住他的前襟，硬生生将他从龙椅后面拖了出来。
“放手！姜妩！你大胆！”姬致又惊又怒，手脚并用地挣扎，奈何力气远不如她，被拽得踉踉跄跄，“朕是天子！你竟敢对朕无礼！反了你了！”
“闭嘴！”姜妩冷喝一声，手上力道加重，“你把太后和满园秀女晾在那里，像什么样子？耍脾气也要分场合！”
“朕没答应要选秀！”姬致梗着脖子狡辩。
“少废话！”姜妩根本不给他继续撒泼的机会，手上用力，几乎是提着他往殿外走。
姬致被她拖拽着，衣衫凌乱，发冠歪斜，堂堂天子颜面尽失。
他气得哇哇大叫，却又挣脱不得，只能被姜妩一路“押”着，在宫人们惊恐又好奇的目光中，狼狈不堪地走向御花园。
御花园内，太后早已等得不耐烦，一众秀女更是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时，众人只见贵妃娘娘“挟持”着陛下，快步走了过来。
姬致脸上又是羞愤又是恼怒，被姜妩一把按在了空置的龙椅上。
“陛下龙体已安，选秀继续。”姜妩面无表情地对太监总管宣布，随即走到太后身边，微微欠身，“让太后久等了。”
太后看着姬致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又看看旁边神色自若的姜妩，冷哼了一声：“开始吧。”
选秀总算正式开始。秀女们按次序上前，报上家门，展示才艺。姬致却全程黑着脸，目光放空，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太后见状，眉头紧锁，不时用眼神示意姬致。
几个她娘家或是她亲信大臣家的女儿上前时，太后的目光更是带着明显的催促。
姬致起初还想装傻，但在太后越来越严厉的注视下，尤其是在姜妩那警告的眼神扫过来后，他终于不情不愿地开了金口。
“嗯……那个，留下吧。”他随手指了一个太后眼神示意过的秀女，语气敷衍至极。
太后脸色稍缓。
紧接着，又有几名秀女上前。这次，不等太后示意，一旁的丽妃不着痕迹地向姬致递了个眼色。
那几位秀女，正是姜妩通过丽妃事先筛选过的人。
姬致接收到丽妃的信号，又看了看姜妩，见她微微颔首，便如同完成任务一般，再次随手一指：“嗯，这个，也留下。”
如此反复几次，一场本该由皇帝主导的选秀，彻底变成了太后与贵妃之间的暗中角力。
他心中的憋屈和怒火越烧越旺。他竟然沦落到选个妃子都要看两个女人的脸色行事！
尤其是姜妩，她凭什么替他做决定？她就这么不在乎他身边多些女人吗？
他越想越气，脸色也越来越黑，好不容易熬到选秀结束，姬致不等太后发话，猛地站起身，一言不发，甩袖便走，留下满场错愕的众人。
“陛下！”太后气得直拍桌子。
姜妩却只是淡淡道：“陛下许是累了，臣妾去看看。”说着，便也起身，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姬致一回到乾清宫，便屏退了所有宫人，独自一人坐在殿内喝闷酒。冰冷的酒液一杯接一杯地灌入喉中，却浇不灭他心头的烦躁与怒火。
他恨太后把他当傀儡，恨摄政王处处掣肘，但现在更恨姜妩……
恨她总是一副云淡风轻、掌控一切的样子，恨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他！
酒精上头，他的思绪越来越混乱，委屈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让他只想找个人倾诉。
可是，这偌大的皇宫，他能信任谁？又能跟谁说心里话？
不知不觉间，他竟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凭着一股下意识的冲动，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当他迷迷糊糊地停下脚步时，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阴冷的天牢门外。
守门的狱卒看到醉醺醺的皇帝陛下，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下：“陛、陛下……”
“开门！”姬致含糊不清地命令道，指着关押知礼的那间牢房，“朕要见那个……那个小太监！”
狱卒不敢违抗，哆哆嗦嗦地打开了牢门。
姬致跌跌撞撞地走进去，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知礼，酒劲上涌，竟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开始语无伦次地抱怨起来。
“你说，她们是不是都欺负朕？太后是，那个姜妩也是！她是不是巴不得朕身边多些女人，好让她清静？”
知礼被迫听着皇帝的醉话，心中无奈，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他默默地从稻草堆上站起，蹲在了姬致面前，低声道：“陛下息怒，贵妃娘娘或许……也是为了陛下着想。”
“为朕着想？放屁！”姬致挥舞着手臂，“她就是不在乎朕！朕在她眼里，就是个摆设！”
他似乎觉得蹲着的知礼高度正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傻笑道：“还是你好，朕以后就叫你‘小凳子’吧，正好给朕坐着，不是，听朕说话……”
知礼嘴角抽搐了一下，却只能垂首应道：“好……”
就在这时，牢房外传来了姜妩的声音：“陛下？”
姜妩找到天牢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姬致醉得不省人事，瘫坐在地上对着知礼胡言乱语，而知礼则一脸无奈地蹲在一旁。
她皱了皱眉，走上前去：“陛下醉了，来人，送陛下回宫。”
几个跟随她来的太监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想要扶起姬致。
姜妩看着被镣铐锁住手脚的知礼，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不忍。
知礼毕竟身份特殊，关在这天牢里，终究不安全。或许……
她正想开口吩咐狱卒，将知礼暂时带回她的椒房殿看管，殿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
“臣，参见陛下，参见贵妃娘娘。”
摄政王姬玄的声音响起，他一身玄色王袍，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天牢入口处，目光冷冽地扫过牢内狼狈的景象，最后定格在姜妩身上。
“听闻城南学子聚众闹事，愈演愈烈，已成动乱之势。”姬玄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臣请陛下即刻下旨，严惩带头闹事之人，以儆效尤，平息民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