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闭门思过
姜老太太喝茶的动作因为姜宴修一句话顿住。
她掀起眼帘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孙子，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受不了了，那你今天去小舒的婚礼闹，想过她心里是什么感受没有？”
姜宴修咬着后槽牙，心中没由来的有几分憋屈。
明明他才是姜家的长孙，怎么老太太非要向着一个在他们家寄养的外人？
他心里的不服气自然而然也表现在了明面上。
姜老太太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
光是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
于是她随手将自己手中的青花瓷茶杯放在了一边。
杯底与桌面相触碰时发出的清脆声响，让姜宴修忍不住动了动肩膀。
姜老太太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从她身上传出来的威压，却足以让姜宴修浑身都不自在。
“怎么，我说你，你觉得不服气。”
虽是疑问的句式，但语气却格外笃定。
姜宴修抿了下唇，心不甘情不愿地摇了摇头。
“奶奶教训我，我能有什么不服？”
姜老太太都不用看他的表情，光听的语气，就听出了姜宴修的怨怼。
她冷哼了声，左手按在雕花木的扶手上，身体微微前倾。
“我看你真是越长大心思越活络，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连我都不配管你了？”
这话说的稍微有些重，姜宴修当然不敢应。
但姜老太太也没指望他给自己一个答案，而是自顾自说了下去。
“你觉得奶奶偏袒檀舒卉，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小舒在姜家是怎么过的？”
将老太太缓缓开口，那略微带些沙哑的嗓音，很容易便能将人带回过往的记忆中去。
“她父母双亡，因为他父亲和你父亲是好友，所以是临终托孤才来到咱们家的。她本就寄人篱下，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一点事。而你呢，从小被宠着，要什么有什么，却不懂得珍惜，还以欺负她为乐。如今她找到自己的幸福，你却跑去大闹婚礼，你这是在给姜家抹黑！”
姜老太太说完，一手重重地拍在扶手上。
“啪”的一声闷响，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震得姜宴修的心猛地一颤。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头却垂得更低，半点不敢直视姜老太太那锐利的目光。
“我倒是不知道，你父母什么时候把你养成了这副自私的性格！”
姜宴修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
“奶奶，你可以说我一时糊涂，但自私又是从哪儿说起？”
姜老太太冷哼一声。
“这么多年，小舒在姜家，事事都迁就着你。你想吃什么，她便学着做，你想要什么玩具，她哪怕自己没有，也会想办法帮你找来。可你呢，是怎么对她的？你别以为我在老宅，就不知道你做的那些糟心事。”
他过生日时，檀舒卉满心欢喜为他准备生日惊喜，却被他随手丢进垃圾桶。
换季时她精心为他织了围巾，结果他只戴了一次便扔在一旁，嫌她手艺不好，之后还任由佣人收拾到了不知道何处。
以往，她这个做长辈的虽然知道，但到底偏向自家孙子，所以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她实在是有些忍无可忍了。
“你把她的真心当作什么？当作可以随意践踏的东西吗？你告诉我，你这不是自私，又是什么！”
姜老太太厉声质问，接连不断的几个问题让姜宴修忍不住握紧了双拳。
“从前我只觉得你年少不懂事，想着你总会长大，会明白她的好。结果你自己在外面胡来，惹的小舒伤了心离开，我想着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我管不了，就当你们二人没缘分。可你既然主动逼走了她，又何必再去招惹？”
姜宴修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起了檀舒卉刚到姜家的时候，总是跟在他身后，软糯地叫着他“宴修哥哥”。
无论他怎么捉弄她，她都从不生气，还总是带着甜甜的笑容。
原本他当时觉得，这个小跟屁虫很可爱，就这么让她跟着自己一辈子，做一辈子妹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可后来为什么变了呢？
或许是因为当时檀舒卉和他表明心意时，身边已经有太多人对他说过，檀氏落魄，檀舒卉作为檀氏唯一的独生女，被送到姜家，是为了攀附姜家这棵大树。
又或许是随着年龄增长，他开始嫌弃檀舒卉事事都粘着他，觉得她太过于孩子气，很是烦人。
所以他做事越来越过分，越来越不顾及檀舒卉的想法。
以至于后来越错越多，才导致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发生。
“奶奶，我……”
姜宴修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觉得喉头堵的厉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姜老太太看着他这副模样，就猜到他终于有所悔恨，神色也稍微和缓了一些，只不过语气却依旧严肃。
“现在知道错了，也不算太晚。你看看现在姜家因为你的行为，名声在商圈里成了什么样子了？这些都只能算是小事，重要的是，你得罪的，可是裴景淮，你觉得，按照裴家人的性子，能就这么算了？”
裴景淮。
听到这个名字，姜宴修只觉得心里憋闷不已。
他裴景淮如果不是出生的时候运气好，投了个好胎，恰恰姓了裴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又怎么可能压自己一头？
况且，一个艺术家而已，最多只是有些画画的天赋，论起商场上的手段，哪里能和自己相提并论？
他压根就不把裴景淮放在眼里，自然也就不能接受，檀舒卉因为他不再跟在自己身后，予取予求。
他都已经和檀舒卉保证过，自己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对她了，为什么她还是不肯回到自己身边，像过去那样对他好？
而姜老太太又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
看着自己孙子这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样子，她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到底还是年轻气盛，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这是好事，却也容易坏事。
于是，原本已经被她压在心底的那个想法，又重新冒了上来。
“这几天你就别回去了。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要是不好好管教你，别人只会说我们姜家管教无方。你就给我在老宅呆待，好好反省，听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