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会知道自己所犯下的恶劣行径。

    如果是普通的生气,平常的呵斥。

    就像是自己给她带的热饮冷了几分,顾夏皱眉对自己耍小脾气,宁安然其实是非常享受顾夏对待自己这样的。

    可自己做下的这些行径,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宁安然终于体会到了缄默其口的痛苦,但她愿意。

    自己是天生异类,治不好病。

    宁安然在宁家给自己陆陆续续换了好几个心理医生的时候,就开始意识到了。

    为了让自己变得正常,宁安然吃过很多药,也有不小的副作用,恶心呕吐,反胃。

    严重的时候头晕乏力。

    这些药吃了,也并没有让她有多正常,宁安然只觉得自己的情绪被抽离,只有仅剩的力气,进行日常活动。

    她唯一兴奋的来源,是见到顾夏的瞬间。

    听着她叫自己的名字,宁安然有一种上瘾的迷恋。

    如果准确的回溯,宁安然可以确定,是自己在无数次遭遇排挤、不公的待遇后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

    想要一了百了。

    可雨夜落魄的野犬,遇到了主人的项圈。

    这样残缺、畸形的爱意。

    最开始的宁安然能够意识到不对,她知道顾夏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平等的人。

    而是当做贴身女仆,匍匐在身边的家犬,亦或者是一个帮忙买水的跑腿。

    她挣扎着反抗,用自己全身的力气想要挣脱项圈,跑回自己漏雨的犬舍。

    躺在大学宿舍里,宁安然曾经狠心要让自己回归正常生活,要让自己彻底忘记这个人,将她的身影从自己的生活中剔出去。

    可是这催命的戒断反应,却让她更加思念她,眷恋她那双好看的眼眸。

    贪恋着她带着怒意的呼唤。

    有什么办法呢?

    宁安然看着躺在病床上因为摔伤的严重,性格已经改了大半的顾夏,在心里又一遍一遍警告自己。

    自己可以离开她身边了。

    学着拒绝她的呼唤吧。

    学着报复回去。

    ——

    站在浴室中。

    宁安然打开花洒。

    站在干净的地上,用手机调出刚才的音频,耳朵别上蓝牙耳机。

    水声完全掩盖宁安然的动作,听着身后淅淅沥沥的响声。

    宁安然听完了刚才心理医生和顾夏全程的对话。

    很礼貌,也很有尺度。

    医生的确没有往外说她的病,相反还给顾夏给出了不错的建议,让她考虑自己的危险性,作出取舍。

    宁安然并不生气,医生的所作所为,这是一个身为医生本来的职责。

    只是夏夏的反应的确让宁安然抑制不住的开心,她的眉眼充斥着欢愉的情绪。

    背脊被温热的水珠浸湿,宁安然只觉得自己内心似乎也被热水浸泡,软烂的一塌糊涂。

    喘着气,宁安然让热水打湿自己的全身。

    不顾自己病情的危险,不顾医生的劝阻,她也要来到自己的身边。

    甚至要给予自己抚慰。

    夏夏真的很爱她。

    宁安然又怎么可能会不开心呢?

    她好想奉献自己的一切,她好想只为这个人活下去。

    初遇的顾夏让宁安然警惕又向往。

    相处的顾夏让宁安然放下心中的戒备,身上的铠甲,手中的利刃。

    现在的顾夏只要一个挑眉,宁安然就愿意去做任何事情,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

    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蔓延的水声,顾夏打了个呵欠。

    还是有些困。

    不过好在系统的治疗很及时,否则顾夏可以肯定自己这会儿恐怕真的得打吊水了。

    点开了自己的手机通讯。

    余莺莺锲而不舍的又给自己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夏夏,到家了吗?】

    【我和霏霏去续摊了!嘿嘿,你可不要太羡慕哦~】

    【算了,你有宁安然陪着你怎么可能会羡慕我们呢!  伤心jpg】

    【哦,对了,夏夏,安然刚出车祸,你要是真的质问的话,记得情绪波动别太大,房子里的珍藏古玩先拿下来,吵架归吵架,藏品是无辜的!】

    【嗯,我这里倒是不介意收留暂时避难的藏品】

    顾夏无奈翻了个白眼,她有时候真的想拿块板砖敲开余莺莺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全部装的晃荡的坏水。

    她咬着自己微肿的红唇,点开对话框,疯狂打字。

    【放心吧,我和宁安然好着呢,我们刚才还kiss了呢~】

    【莺莺你要是饥渴难耐,旁边霏霏也不是不可以亲哦,反正,我看你们俩也挺看得对眼的】

    上一条消息发出去,余莺莺还在疯狂打字输出中,顾夏能够很明显的看到余莺莺id的下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可是她下一条核弹级别的消息轰了出去,余莺莺彻底被炸成废墟,偃旗息鼓,就连打字的力气都失去了。

    西八!

    顾夏这家伙是不是真的在哪里练过,怎么一枪扫过来就能把自己干哑火,一句话的杀伤力堪比加特林!

    “夏夏。”

    “我吹好头发了,我们睡吧。”

    掀开被子,宁安然躺了上去。

    之前因为自己的“恶趣味”,顾夏给宁安然准备的睡衣都是短款的,说是短款都是谬赞她的行为了,那简直就不是人穿的薄布料。

    不过所幸宁安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经常穿着那身衣服,在顾夏面前走来走去,尴尬的人反而变成了顾夏这个罪魁祸首。

    但是现在,为了遮盖自己身上的伤痕,宁安然穿的都是长衣长袖。

    顾夏看得心疼,抛弃掉还在打字纠结删来删去的余莺莺。

    她一下子就窜了过来,抱住宁安然的腰肢,将自己的下颚搁置在宁安然的肩头上。

    “脱了再睡。”

    “让我,看看你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