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麟在心底无奈叹息了一声。

    他何尝不明白君承衍当众故意问他这话的意思。

    云馨密谋的想法被他提前透露给君承衍,这举动已经算主动向君承衍示好。

    若他不想与君承衍为敌,除了继续投诚,别无他法。

    “皇帝陛下,其实这件事,大部分责任在孤。”

    “太子”

    云麓大臣出声想制止,却被云麟一个凌厉的眼神钉在原地。

    “昨晚,皇妹的侍女对孤撒谎,说皇妹早早回了驿馆休息。”

    云麟微微垂首,缓缓道:“孤回驿馆之后,以为她真的在休息,所以没有刻意去打扰她。”

    “今早得到消息后,孤等人才发现,皇妹一整夜竟然都不在。”

    “孤重重问责了那名侍女,那侍女说,是皇妹吩咐那她撒谎隐瞒皇妹的去向。”

    “归根结底,也是皇妹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那云太子的意思是”

    “不如,这件事就算了吧。”

    此话一出,云麓的几位臣子瞬间炸开了锅。

    纷纷不赞同,“太子殿下,公主蒙受这么大的屈辱,怎么能轻易算了,总得找出真凶,替公主报仇啊。”

    经此一遭,说句不好听的,三公主已经彻底废了。

    再无利用价值。

    皇上若知道不明不白失去了一个女儿,难以想象皇上究竟会有多愤怒。

    他们总得查到背后凶手,给三公主一个交代。

    何况,三公主这一次,算是彻底丢尽了云麓皇室的脸面,不找出罪魁祸首杀掉,难解心头之恨。

    崇明帝对云麟的态度也是非常疑惑。

    自己的皇妹在别人的地界出了事,云太子看起来不仅没有丝毫怨恨,还主动调解?

    或许,云麟与三公主关系不睦?

    云麟低声道:“比起追查真凶,孤觉得更要紧的治愈皇妹的病症。”

    “过几日,孤便要启程返国,查找凶手也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孤恐怕等不起。”

    “若是能找到谁害了皇妹自然好,若是找不到,那便作罢,毕竟,是皇妹隐瞒扯谎在先,才导致后面发生一系列无法挽回的事情。”

    他们不可能长时间待在君国,等到君承衍查出真凶。

    再者,别人不知道谁干的,他哪能猜不到。

    只是云麟没想到,君承衍做事居然如此狠绝,连一丝求生的机会都不给云馨。

    疯疯癫癫的活着,远比死了,更羞辱。

    云麟的态度不止君国这边的人疑惑,云麓本国的臣子们听完,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太子殿下到底明不明白,如果皇上知道他如此草率的处置,一定会大发雷霆。

    崇明帝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虽说云太子愿意不追究,但三公主在朕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朕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不理。”

    “必须要给你们一个交代。”

    闻言,云麓臣子喜上眉梢,连忙叩谢。

    还是君国皇帝会办事儿。

    云麟看着他们感恩戴谢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摇了摇头,一群蠢货。

    君国可不是他们云麓,调查元凶这种案件只能交由崇明帝派人探查。

    他们完全插不上嘴,更不了解具体情况。

    最终结果,还不是任由君国皇帝和太子说了算么。

    如果君承衍迟迟‘查不到真凶’,又或者随便拉个人搪塞他们,他们到时候,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孤替云馨,多谢皇帝陛下好意。”

    此事暂且告一段落。

    云麓使臣一行人刚回到驿馆,还未来得及坐下喝口水,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云馨嘶吼尖叫的声音。

    伴随着瓷器落地的声响,单单听着就刺耳无比。

    几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殿下,公主如今这副模样,我们回去怎么跟皇上交代啊。”

    皇上绝对不会轻易饶了他们。

    云麟不紧不慢的倒了一杯茶,淡淡道:“要什么交代,偷溜出去的是她,吩咐侍女撒谎隐瞒的也是她。”

    “要怪只能怪皇妹自己,连后路都堵死了。”

    “话是这么说,但公主在君国出了这样的事,君国若不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以皇上疼爱公主的程度,绝不会善罢甘休。”

    “好歹,君国得作出一些弥补吧。”  一位大臣缓缓说道。

    “殿下,不如由您去给君国太子交涉,找不到真凶也不要紧,我们看的是君国的诚意。”

    这才是真正目的。

    云麓皇帝倘若知道女儿糟糕的情况,愤怒归愤怒,但他更想要的,是君国肯拿出足够的歉意表示。

    牺牲一个女儿,能从君国手里得到好处。

    这买卖,倒也划算。

    “李大人若是觉得你能从君承衍手里落得好,你自己去就是了,孤没那个本事。”

    云麟毫不留情的拒绝道,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到底是什么给了他们自信,让他们觉得有资格同君承衍谈条件。

    还妄想从君承衍手里得到好处。

    被怼的李大人脸色唰的变得难看起来,又不敢跟云麟反驳顶嘴。

    其他人见同僚得了个没脸,也没敢再吭声。

    “”

    “殿下,大皇子的信。”

    夏锐澹手里拿着酒杯,轻轻摇晃着。

    他身着白色里衣,斜倚在雕木软榻上,半阖着眼,神色慵懒。

    闻言也只是淡淡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密信的侍卫。

    “呵。”

    他忽然低笑一声,随手将酒杯搁在案几上。

    白玉般的指尖在杯沿轻轻一蹭,沾了半分酒渍。

    侍卫的头垂得更低了,举着信的手纹丝不动。

    夏锐澹慢条斯理地甩了甩指尖的酒渍,两指一夹便将信函取了过来。

    “下去吧。”

    语气淡漠如水,然后慢条斯理的撕开密封的信件。

    侍卫如蒙大赦,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殿。

    殿门关上的瞬间,夏锐澹的眸光陡然转冷。

    展开信纸,冷淡的目光在字里行间逡巡,唇角渐渐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