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承衍指尖一挑,账册哗啦展开。

    密密麻麻的盐引记录中,一页被水渍晕开,露出底下朱砂批注的“相府”二字。

    “果然是他。”

    男人冷笑出声,指尖摩挲着丞相府专属印章。

    暗九低声道:“丞相做事极为谨慎,若非属下动作快,恐怕这本账册恐怕早已被销毁。”

    “先不要打草惊蛇,继续查。”

    太子指尖轻叩案几,“重点查查相府名下的商队,还有谁跟史戈暗中往来密切。”

    “这个老东西,敢贩卖私盐,必定有人在背后相助。”

    否则,史戈没那个胆子。

    暗九应声告退。

    黑影一闪,书房重新恢复宁静。

    涂钧站在旁边听完了全程,看向案桌后的男人,欲言又止。

    君承衍头也未抬,“有话就说。”

    “其实殿下早就猜到是谁在暗中帮助丞相,走私官盐吧?”

    能与丞相搭线合作,冒着这么大风险贩卖私盐,贿赂盐运使。

    光用手指头也能数得过来。

    连他都能猜到,涂钧不信殿下不清楚。

    只是,殿下终究顾念着兄弟情谊,不忍做的太绝。

    君承衍未应声,就在涂钧犹豫要不要请罪的时候。

    男人合上了奏折,声线淡淡。

    “父皇不希望见到兄弟相残的戏码,孤也不想让父皇失望。”

    崇明帝几个皇子,最偏宠太子。

    君承衍一直都清楚,他得到了几个兄弟从未拥有的帝王宠信。

    所以,对待他们,他也愿意适当宽容一些。

    崇明帝提早立太子,一方面是君承衍自身能力出众,是他属意的太子人选。

    另一方面,也尽早杜绝其他皇子不切实际的幻想,让他们认清楚现实。

    帝王之位,向来都是能者得之,但他们的能力却跟不上他们的野心。

    崇明帝不想看见儿子们为了一个皇位斗的你死我活,骨肉相残。

    只有把皇位交给君承衍,崇明帝才能真正安心。

    慕晚棠又睡了一觉,精神了不少,被宫人服侍着起床捯饬。

    眼见时辰快到了,她又坐着轿辇去了趟寿康宫。

    往胡太后喝的药汁中加了些灵草药,监督胡太后一滴不剩的喝完。

    胡太后待她真心好,慕晚棠也愿意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回报她。

    太医院开的药效果肯定比不得随身空间里面种植的灵药。

    晚膳。

    “太子妃,这些是殿下特意吩咐,全是滋补元气的膳食,您尝尝?”

    “殿下呢?”

    “小安子说,殿下午时就去了兵营巡视,约莫晚些才能回来,让您先吃,不用等殿下。”  竹兰如实道。

    闻言,慕晚棠微微嘟起嘴,轻哼一声。

    狗男人心虚了,一天见不到人影也便罢。

    现在连晚饭都不陪她用。

    竹兰注意到慕晚棠不大高兴的神色,自觉地不再作声。

    “宸儿,今晚跟娘亲一起睡好不好,让你臭爹爹睡书房去。”

    晚间,慕晚棠趴在床上,逗弄着儿子玩。

    小家伙浑身奶香味,裹在襁褓里,活像个软糯的白汤圆。

    ‘咯咯’笑声如铜铃般悦耳,笑的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

    慕晚棠忍不住亲亲他肉嘟嘟的小脸蛋,小家伙乐不可支,兴奋的去抓娘亲的发丝。

    太子爷一进来,就听到小姑娘要把他赶去书房睡的话,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越过屏风,看见互动欢乐的娘俩。

    也跟着凑上去。

    “晚晚”  君承衍低声唤道。

    慕晚棠看都没看他。

    “殿下还知道回来啊,臣妾以为您今晚要住在兵营呢。”

    似埋怨,似娇嗔。

    君承衍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双臂从身后环住她,下颚抵在她肩窝。

    声音低磁,“媳妇儿还在这儿,孤可舍不得留晚晚一个,长夜漫漫,孤枕难眠。”

    “你才孤枕难眠呢,臣妾一个人睡得可香了。”  慕晚棠一脸傲娇,不服气的反驳。

    君承衍自然不敢说‘不对’,还没把人哄好呢。

    “是是是,孤离不开晚晚,所以晚晚可怜可怜孤,别赶孤去睡书房?嗯?”

    太子爷亲昵的在小姑娘侧脸上亲了一口。

    放柔声音,“还在生昨夜的气?孤跟你道歉,晚晚原谅孤行不行?”

    “哼!”

    慕晚棠倒也不是真生气,就是被他折腾的够呛,一整天又没见到君承衍,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高兴。

    君承衍一看,就知道有戏。

    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支木雕的海棠花簪子,递到她眼前。

    慕晚棠抬眼一看,木簪的做工有些粗糙,比起她日常所用簪子,质地相差十万八千里。

    一看就知道出自新手之手。

    “晚晚,你前几日不是说想要几支木簪?孤今天刚雕刻完,你试试看,不喜欢孤再重新帮你做。”

    见她沉默不语,君承衍语气肉眼可见变得失落。

    自顾自低喃,“也对,这支簪子太过粗糙,不配让晚晚戴。”

    说着,男人就要收回手。

    慕晚棠一把拽住,制止他的动作。

    太子爷眼神疑惑的望去。

    “手怎么伤的?”

    慕晚棠见男人指腹有几道小小的划痕,不像是舞刀弄剑伤时伤的。

    否则不可能只是这么浅浅的口子。

    太子爷实话实说,声音听起来,莫名透着些许委屈。

    “不小心被小刀划伤的,孤第一次做簪子,手法不熟练,总是雕坏。”

    慕晚棠眼底满是心疼之色。

    忍不住训斥:“你笨啊,这种事情让下人做不就行了,你这双手,哪里适合干雕刻。”

    太子爷一双手,文能提笔,武能斩剑。

    唯独不适合做这种细工慢活。

    男人眼底划过一丝得逞的意味。

    打蛇随棍上。

    君承衍深深明白这个道理,并付诸于实践。

    他埋首在慕晚棠颈窝蹭了蹭,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几分示弱的委屈。

    “孤为了给晚晚雕刻木簪,把手都伤了,晚晚能不能原谅为夫一次?”

    慕晚棠颇有些别扭的转过头。

    “臣妾没生气,就是就是殿下折腾的臣妾腰酸腿疼,不仅不关心臣妾,自个儿拍拍屁股走人。”

    说到底,是觉得他有些提起裤子不认人。

    君承衍哪能让她这样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