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是她?”
因着对这个答案实在太过不可思议,太后又反复确认了一遍。
这个张氏,便是温元县主的叔母吧?
听闻这两人关系算不得和睦,之前自己曾让人查过成阳伯府的事,也是为了更好了解裴玠所看中的女子。
当时得到的消息,便是温元县主这些年来一直被张氏在暗里苛责。
甚至十方观别院的事,太后也查到了些端倪。
张氏因此受了苛责被禁足,她也都知晓。
对于这个事态发展,太后其实并不意外。
就凭着崔珺一家曾经做下的那些事,他们对于崔玿夫妇唯一留下的血脉看不顺眼,这是十分正常的事,算不得什么稀奇。
只是,太后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张氏为何要算计晏之?!
成阳伯府似乎和晏之并无任何交集?
张氏又能从中牟到什么利?
甚至,太后的第一想法,是联想到了崔令窈的身上。
她想,是不是崔令窈和裴玠勾结,故意推了张氏顶罪?
若说她为了帮裴玠除去一个对手,似乎倒是有这个可能。
“不会有错。太后娘娘,那罪人静禛虽然已经畏罪自尽,房中也被其特意收拾过,可下官命人在其屋子内外仔细搜索。结果,在屋外的桂树底下,发现了一个被深深掩埋的木匣。”
那管事已将木匣带来,特意打开了匣子,高呈过头顶。
太后身边的婢女将那匣子端过,让太后过目。
里头是一块碎成好几瓣的玉珏。
玉珏?!
太后瞬间反应了过来。
“你找到了另一半?”
玉珏多半是一对的,看他话中的意思,显然是根据这条线索找到了和静禛有联系的人。
“是,这另一半玉珏的主人,便是长生真人。”
长生真人?
这倒是让人有些糊涂了。
玉珏这东西都是关系极为亲密的人方才能够成双佩戴。
这两人,有什么联系?
静禛是自己最信任的玄浑一手带大的,视若半子。
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轻易信了他那番天象之说。
玄浑和空一之间可是死对头,而空一与长生二人则是好友,怎么看,都不该会扯上关系。
“下官以这玉珏为线索去查,又带着玉珏去见过了长生真人。结果,长生真人只看了玉珏一眼,便承认了这一切都和他有关。
真人说,这玉珏,是二十多年前他留给静禛的。他同静禛,并非表面那般陌生。实际上,静禛是他的儿子,是他此生唯一的血脉。”
听到这儿,太后惊愕地睁大了双眼。
静禛居然是长生的儿子?
这简直太荒唐了。
他们这等真人是将全部身心都奉献给了上神,用于沟通天地之言,不能成家立业,更不能有任何俗世亲缘牵扯。
这长生好歹也是有名的真人,居然将这些忌讳尽数犯了?!
“继续说。”
太后冷声道。
“是,下官听闻此事后也是错愕不已,一时间也不敢轻易判断这话的真假。直到,那长生真人从袍袖中取出一枚玉珏,与下官所呈的这只玉珏对开成形,显然是出自一位工匠之手。
那长生真人似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将一切都娓娓道来。他说,自己被这么秘密压了许多年,甚至为了保护这个秘密,不惜背叛了昔日好友,与其反目成仇。可到头来,却也是未能保住这唯一的儿子,甚至让其因为自己,而丢了性命。
这长生真人年轻时,也曾是个世家少爷,后因族中遭了变故,族人尽数横死,他出门在外捡回了一条命。后为避开灾祸,便上山修行去了。
只是他不知,当年满府灭门中,除了他,还活下了一个小丫鬟。那人,是长生真人的贴身婢女,二人早已暗生情愫,甚至有了肌肤之亲。血案发生时,这小丫鬟躲在了井中,硬生生在冰冷的井水中泡了一天一夜,方才保住了性命。而那时,这小丫鬟便已经是珠胎暗结。她寻不到自家少爷,便以为他也遭了那贼人毒手,想着生下腹中子,好为其留个血脉。而那个孩子,便是静禛。”
“长生是何时知晓的此事?”
太后起初听着觉得不可思议,但随着这管事娓娓道来,她倒也觉得能够讲得通。
毕竟,长生也是有名的真人,他犯不着拿这种事来坏了自己苦修多年的名声。
那倒多半有可能是他的儿子。
“在静禛十二岁之时。那时,静禛的母亲因着操劳过度已然病逝,他被玄浑真人收为了弟子养在身边。而据长生真人所说,玄浑真人也是知晓此事的。甚至多年前,长生真人还被其用静禛要挟,做下了违心之事,因此与挚友决裂,自己也不得不远离神都。”
挚友决裂。
太后瞬间明白了那事是什么,她垂下眸子冷声道。
“好了,不必扯这些陈年往事。你只说,长生和静禛是如何同信王被陷害一事扯上了关系!”
这才是她真正想知道的。
“长生真人离开神都多年,因着思念这唯一的血脉,便想回神都遥遥见上一面。岂料,他刚回神都,便被成阳伯夫人找上了门。成阳伯夫人上来便点明了长生真人有子嗣这一秘密,并以此要挟,要长生真人为其办件事。此事,便是为信王殿下制造一场灾厄临身的预言,并让其九韶台静修,三年之内不可成婚。
长生真人起初以为成阳伯夫人疯了。可后来却发现,她是认真的。长生真人自然不肯,但也害怕她四处散播此事。他并不在意名声,可静禛如今前途正好,万一被这流言拖累,便是他这个父亲的过错了。于是,便只好先搪塞托住成阳伯夫人,一边思索其他办法。
只是,长生真人没想到,这成阳伯夫人除了找到他,还去找了静禛。
而静禛为了保住他这个父亲最后的清名,选择了同成阳伯夫人合作。”
管事边说心里也是边感叹。
往日里,他们这些普通人都把这些真人敬若神明一般,恨不能供着捧着。
如今看来,却也没了那层高不可攀的神光。
他们不过也是普通人,有七情六欲,甚至有阴诡算计。
甚至,也会犯错。
太后久久未语。
她没想到,害得自己和晏之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的罪魁祸首,居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伯爵府夫人。
可是,她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太后百思不得其解。
敢冒如此风险,总得有个目的吧?
她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