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仪张嘴的速度实在太快,张氏都没来得及制止,她那番质问便已经脱口而出。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到不知该如何动作了。

    信王刚刚和温元县主加起来总共说了十句话吗?

    怎么又扯到了勾引二字?

    若不是刚刚她们都在现场,怕是也要被崔二小姐这颠倒黑白的能力给糊弄到了。

    有时候,崔令窈真的不能理解,上天为何会让崔令仪这样的人重生?

    她简直无脑到了一种境界。

    崔令仪入宫为妃落得那般结局,其实一点儿也不无辜。

    药是她自己用的,手段是她自己决定使的,她若是成功了,难道还会为当初自己的举动后悔吗?

    重生回来后,她一味只想要替代自己,仿若只要自己没有了,她的一生便就顺遂了。

    梦魇中,她如愿嫁给了信王,可从她最后歇斯底里来找自己算账的行为不难看出,她还是不满足的。

    她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这样的人,永远不知足,永远心存贪念,永远想着踩着别人往上爬,所以永远不会真正满足,永远不会真正快乐。

    “离澜。”

    崔令窈轻唤一声,离澜便立刻心领神会上前。

    而后,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轻巧捏住了崔令仪的下巴,干脆利落一记耳光甩了过去。

    离澜是离镜司精心培养出来的,最是知晓,这一巴掌下去,该如何疼而不显。

    嗡的一声,崔令仪只觉自己半张脸都麻木了,连眼前都是一黑,好半晌才渐渐恢复了色彩!

    “放肆!”

    张氏见到自己的女儿被当着奴仆的面掌掴,顿时怒气便上来了,直接便准备起势冲向离澜。

    而夏青见状忙伸手拉住了她,低声道。

    “夫人,离澜姑娘是靖远公府派来的人,在陛下面前都是挂了名号的,更是享朝廷俸银的女官,是有替县主管教约束官员女眷的权力的。

    且二小姐刚刚的确言语有失,让其吃些教训也不是坏事。您若因此和朝廷女官起了冲突,这难免会影响咱们成阳伯府的名声。”

    这话的意思,便是崔令仪这顿打挨得不算冤枉。

    张氏自己偶尔也会批评崔令仪几句,可她如何能够听得旁人说自己女儿半句不好。

    听到夏青这话,她本就在马场中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下是彻底忍不住了。

    她猛地一把甩开了夏青的手,厉声呵斥道。

    “贱人,谁给你的脸让你在我面前说三道四。二小姐也是……”

    可话音还未落,张氏便倏然变了脸色。

    因为……

    夏青被她那一甩,直接身子不稳跌倒,好巧不巧,她的肚子碰到了一旁的马车车轮。

    而后,她整个人狼狈倒在了地上,嘴中发出凄厉的呼痛声。

    “娘!”

    崔令淼一下子慌了神,忙冲过去想要扶起夏青。

    见状,崔令窈立刻开口道。

    “离澜,你和暮云二人帮忙将侧夫人抬到我的马车上,让车夫加快速度,立刻回府。”

    一看这情况,夏青肚子里的孩子势必是情况不好了。

    可如今处在官道上,根本没有大夫能医治。

    便是万分紧急,也只能回到府中再说了。

    “是。”

    两人立马上前帮忙,一旁的张氏和崔令仪却是有些六神无主。

    “娘。”

    崔令仪此时也从刚刚的掌掴中回过神来。

    她知道,自己又惹祸了。

    若不是因为她刚刚没忍住气出言讥讽,也不会有着后面的一系列事。

    娘亲如今和父亲的关系已经很紧张了,若是侧夫人出了事,那……

    崔令仪不由更紧张地拉住了张氏的手。

    而这时,她身旁的白蔻也惊慌捂住了嘴,低声讶异道。

    “小姐,您的脸!”

    张氏被这一声叫回过了神,转头望向崔令仪。

    只见崔令仪那张娇美的脸庞上,淡淡的红印竟是有要再度泛出的迹象。

    不好!

    张氏心中暗呼。

    令仪的脸如今根本见不得太阳。

    刚刚给信王行礼的时候不好让下人撑伞,张氏便只能让崔令仪在马车车身所掩映的阴凉处叩首行礼,也免了被阳光照到的风险。

    可刚刚这一通混乱,崔令仪不知何时便到了阳光底下了。

    一把抓着崔令仪的手,张氏头也不回便往马车上去,生怕让其再多晒一点儿太阳。

    但落到不明所以的下人眼中,这便是主母根本不将躺在地上哀嚎的侧夫人放在眼中,理都不理便带着二小姐上马车躲清闲了。

    在崔家一行人正抓紧回城的路上,离镜司的消息倒是先一步到了紫宸殿中。

    裴玠从太后离宫后也不忘记将紫宸殿用金阙卫团团围住的手笔中便能猜到,九韶台的一切超乎寻常地顺利。

    金阙卫,拱卫天子。

    如今倒是将天子看于殿中。

    真是可笑。

    裴玠嘴角挂上一丝讥讽的笑意。

    秾艳的一张脸在殿内烛火的映照下,更有一份奇诡的森然之感。

    他撑着头,听离渊将九韶台在太后到达后所发生的一切细细道来。

    太后和奉国公的对话,一字不落都被复述了出来。

    甚至,连裴琰特意与上官华蕤私下的那场谈话,也都从头到尾被详述了一遍。

    九韶台,早就被裴玠做了完全的布置。

    而裴玠平静的神色,在听到一句话后彻底碎裂了。

    “瑶儿?”

    “是,不过信王说得比较模糊,这个瑶到底是何字,尚无法十分确定。”

    无法确定?

    可裴玠却是猛地将桌上的书册拂落在地。

    “离渊,你是真不知晓吗?朕记得,温元县主的过往,是你亲自去查的。你最是该知晓,她的小字是什么吧?”

    小瑶儿。

    这个称呼,自己从未叫过。

    因为她没有告诉自己,所以裴玠即便早已从情报上知晓,却也从未唤过半句。

    那是崔将军夫妇对其的爱称,自己如今,不能这么唤她。

    可裴琰居然唤上了!

    他到底是从哪里得知的?

    又是哪里来的胆子敢这么叫?!

    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