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此事为真,林姑娘想要状告左清晏这件事更是难上加难了。”

    张氏十分敏锐。

    她从林婉致来神都后第一个来寻崔家这件事推断出,林升应当多次在两个女儿面前提起过崔家。

    崔家和左家的姻亲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张氏怀疑,左清晏当初能够让林家的大小姐对其倾心并死心塌地为其生儿育女,他伪装出的表象是一方面,但左崔两家的这重关系应当也至关重要。

    否则,两个弱女子如何会轻信一个男人?

    既然当时左清晏用这重关系让林家姐妹相信他。

    那此时,自己也可以用这重关系,让林婉致按自己给她安排的路去走。

    况且,她可不想让林婉致借着当年的儿戏亲事缠上崔翾。

    她看重的儿媳,那可是奉国公独女,不是林婉致这样一个孤女所能相较的。

    果然,张氏的话让林婉致的神情变了。

    她信了。

    良久后,她声音艰涩问道。

    “那我该怎么办?难道姐姐和两个孩子的死,就注定无法讨回公道了吗?难道就只能看着左清晏风光得意吗?那我活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不!还有一条路。林小姐,你可以去寻一个权势足以抗衡温元县主,且更能在陛下或者说太后面前说得上的人。陛下如今还为亲政,许多事,还是太后说的话更管用些。”

    “谁?”

    “信王殿下。”

    张氏终于抛出了她的最终目的。

    “你是让林婉致去给信王做侍妾?”

    崔令仪差点儿惊呼出声,好在她最后一丝理智还在,强行按下了嗓子眼儿中的尖叫。

    只是,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母亲口中的找个人伺候信王,居然是这种伺候法儿。

    “不过一个罪臣之女,你怕什么。”

    张氏不紧不慢地替有些激动的崔令仪捋了捋鬓边的碎发,她的手是温柔的,但语气却是冰冷的。

    “她马上就要自尽身亡了,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况且一个侍妾,难道你还容不下?”

    自尽身亡?

    她不是让林婉致去讨好信王换来申冤昭雪的机会吗?她怎会轻易去死?

    可看着张氏那双眸子里渗人的墨黑,崔令仪明白了。

    林婉致会是自尽身亡。

    至于是不是自愿,那就不一定了。

    她不再言语,乖顺垂下了头。

    张氏满意地牵起她的手,亲自为其更衣。

    “从你周岁后,我便再没替你更衣过了,都有些生疏了。

    令仪,你放心,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了你去。林婉致只有一个作用,毁了信王的名声,很快,信王在为国祈福之地玷污女子的消息便会传出来,这则消息注定不会传太广。可巧了,今日离着九韶台不远处便是康王府所筹办的马球会,这神都内数得着的名门贵女都在这儿。

    要是林婉致被辱自尽的消息传到这儿,你说,信王的名声还能保住吗?”

    那必然,保不住了。

    且这些贵女大概率也是太后看中的信王妃人选。

    崔令仪心中一寒。

    母亲的大胆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竟然敢这么做?

    “娘!信王的名声保不住了,是暂时不会成亲,可是万一他没办法登临那个位置呢?一个名声有损的王爷,万一被人用这件事……不行,这件事不行!”

    信王成为不了新帝,她们这些筹谋可都白费了!

    这招毁掉的不光是信王的名声,更有可能是他通向那个位子的机会啊!

    “不会的。只要陛下崩逝,太后便是杀光所有非议之人,也会将信王抬上那个位子的。”

    张氏借着为崔令仪整理衣领的时机,在其耳畔轻语道。

    “太后威仪赫赫,自然不是我这等臣妇所能匹及的,可我和太后一样,都是母亲。我最是知晓,一个母亲为了疼爱的孩子,能做到哪一步。

    况且,你以为这神都内这些世家男子就干净了?这又是皇家事!过个三年两载便不会再有人提起了!娘亲要的,只是信王先不要迎娶正妃,这样为你也能留出些时间。

    且等你兄长和上官小姐的婚事定下来,不论最后上官小姐能不能熬过那道关堑,有奉国公相助,崔家的门楣都能更高上一些。况且,等崔家和上官家成了姻亲,你想入信王府这件事就更是易如反掌了。”

    只要奉国公愿意在太后面前说上几句话,那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了。

    而这一切,需要的便是时间。

    需要崔翾和上官华蕤这门亲事定下,需要崔家和上官家关系更近一步,需要奉国公的美言和太后的点头。

    崔令仪又一次被自己的母亲说服了。

    好像,母亲说的这一切的确有道理。

    而此时的紫宸殿内,裴玠撑着头望向下首正在回禀的暗卫。

    “所以,事成了?”

    “是,陛下,已经按吩咐将人送进去了。”

    那暗卫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看起来有些平平无奇的脸。

    但若是张氏在这儿,她怕是要有些疑惑了。

    为什么这张脸明明未曾见过,却莫名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