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蔻姐姐,您怎么了?”
小丫鬟放下手中的蒲扇,忙上前来问道。
白蔻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秋儿,刚刚这屋子里有旁人来吗?”
白蔻握紧了小丫鬟的手急声问道。
“没、没啊。白蔻姐姐,你是做噩梦了吗?我看着你刚刚一直在说什么不是你之类的,是不是这些时日伺候小姐太过疲累,所以才被梦魇着了。”
“是梦?对、对,是梦!都是梦!”
嘴里呢喃着,白蔻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只觉整个人浑身发寒,好似还未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她怎么,会梦见灵芝呢?
那日她听着底下的小丫鬟在嘀咕灵芝死时的惨状,自己上去还训斥了她们几句,不许她们在府上胡说。
可当夜入睡前,她便不受控制地想起了灵芝。
她见到过灵芝去时的样子。
面色青白,嘴唇却是鲜艳的红,在她原本清秀的脸上,激荡出一种莫名的惊悚与骇人。
尽管后面夫人说灵芝没死,那不过是老夫人自导自演所使的计谋,可她还是忘不了那日的灵芝。
灵芝真的没死吗?
她心中一直有着这个不敢说出口的疑惑。
而昨夜,她“见到”了灵芝。
确切地说,是死去的灵芝。
她还是那日被人抬出去时候的模样。
青白的脸,红艳艳的嘴唇,穿着一身单衣,就那么静静坐在白蔻面前。
“白蔻,你还好吗?”
她开口问道。
白蔻当即就想尖叫出声。
结果却发现,自己发出不了任何声音,而且身子也仿若被禁锢在了床榻上,根本动弹不了分毫。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灵芝牵起了她的手。
好冷。
她甚至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这绝不是活人会有的温度。
白蔻的脸色更加惨白了些。
“白蔻,我死得好冤枉啊!我伺候小姐那么多年,只因为我不赞成她对老夫人下毒这件事,她就能毫不犹豫给我下毒!还有火,那无穷无尽的大火灼烧着我,我死得时候好疼啊!为什么?我对她忠心耿耿啊!”
灵芝边说着,眼中甚至落下了血泪。
这让本就胆小的白蔻彻底挺不住了,翻着白眼直接昏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并没有看到灵芝的痕迹。
且同屋的人也睡得正酣,并没有任何异样。
正当白蔻以为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时,突然,她发现自己的手腕上居然有一圈指印。
那明显是被人用力攥握所留下的。
入睡前没有的!
灵芝!
灵芝她真的回来了!
被这般猜想吓到的白蔻,本以为白日里灵芝总不敢再来了。
可不想她不过是打了个盹儿,结果又见到了灵芝。
尽管她不断重复是梦安慰着自己,可白蔻知晓,这应当不是梦!
她必须要为自己求个答案。
在伺候完崔令仪用药后,白蔻以家中老母生病为由告了假,离开了成阳伯府。
她脚步匆匆,往张氏和其嫂子聊天时所提到的那家铺子赶去。
灵芝到底死没死?
这家铺子里出现的人到底是不是灵芝?
如果是灵芝,那自己为何还会频繁梦见灵芝?
还有,灵芝口中的大火又是怎么回事?
白蔻清楚地知道,她必须要去为自己寻一个答案,否则这一日日梦魇下去,她怕是也活不了多长时日了。
好容易一路打听了过来,结果映入白蔻眼帘的,却是一片断垣残壁。
长兴布庄所在的地方,什么都没了。
“请问长兴布庄是在这儿吗?这、这是怎么了?”
白蔻看着那残余的几根横梁上被火燎烧的痕迹,心中其实已经大致有了答案。
而果然,一旁卖糖葫芦的大爷给她解了惑。
“大火啊,就前两天的事,整个布庄都烧没了。听闻还烧死了两个人,哎,可惜了,有一个据说还是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没了。”
是灵芝!
一定是灵芝!
白蔻几乎站立不稳。
是谁做的根本不用费劲去猜。
除了夫人,还会有谁呢?
是了,灵芝知晓小姐下毒一事,就算老夫人出手救了她一命,可夫人难道不担心来日灵芝被老夫人捏在手里成为要挟小姐的把柄吗?
只是白蔻没想到,夫人的后手居然会来得这么急、这么狠!
那自己接连在梦中看到的,真的是灵芝的冤魂吗?
她不甘心就这么被害了,想要自己替她报仇?
可自己也不过是个小丫鬟,自己有什么办法呢?
脑中思绪纷乱,白蔻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成阳伯府。
而与此同时,宫中紫宸殿内,裴玠看着离镜司从各府调查来的情报,眼神中浮现出了十足的自嘲和讥讽。
“好!真不愧是朕的母后,大昱的摄政太后!心机和手段,让朕佩服!”
裴玠从很久之前就知道,他的母后根本不喜欢自己。
裴琰可以轻而易举获得母后的笑容,而他即便课业完成得再好,再得父皇的夸赞,母后从来都是吝啬于施舍他一个笑容的。
他曾经怀疑过自己是否乃是太后亲生,甚至也曾让离镜司去查过。
可一切无异。
当年的稳婆,为太后负责有孕时脉象的太医,尽数都还好好活着,且并无任何可疑之处。
若真有狸猫换太子这等事,他们早就该被灭口了。
慢慢的,裴玠只能强迫自己接受一个现实。
他的母亲,天生就是不喜欢他的。
大概是他亲缘浅淡吧。
父皇待他倒是极好的,离镜司,也是当年父皇留下的人手。
裴玠想,他应该满足了。
得了这天下最至高无上的地位,就不该再去强求这些了。
可裴玠没想到,即便已经无数次接受母后对自己的不喜,可他还是会被一次次揭露的真相所伤到。
尤其是,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