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被打开了。

    屋内进了人!

    崔令窈心下微微紧张,但呼吸却依旧十分平稳,甚至依旧保持着平躺在那儿的动作。

    只是,她下意识将手摸到了枕头下。

    那里放着一把匕首。

    每日,她都要伴之入眠。

    同时,崔令窈也扯出了胸前一直带着的那枚木哨。

    那是离渊当初给她的那枚离哨,可以用以提醒离镜司护卫身上所带镜铃中的甲虫。

    只是,她心中却也有丝不祥的预感。

    照理说,离澜她们应当不会毫无察觉让这贼人进入屋内。

    难道,她们遇到了不测?

    崔令窈的心跳更快了些许。

    在那道身影愈发靠近的时候,她悄无声息将匕首在被子下出鞘。

    面前的月影纱被挑开了!

    崔令窈猛地将锦被往前一扔,挡住了那人的视线。

    而后,趁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手持匕首便干脆利落刺了过去。

    同时,她还没忘将那离哨塞入嘴中准备吹响求救。

    可是……

    “嘶——你怎么还咬人呢。”

    一只手的虎口挡住了崔令窈准备吹哨的动作,因着猝不及防,崔令窈下意识咬了下去。

    这声音?!

    “陛下?!”

    崔令窈惊愕睁大了杏眸。

    裴玠怎么会半夜到成阳伯府来?

    她此刻也终于反应过来,为何离镜司的人没有反应了。

    她垂眸望向裴玠的手。

    上头有一个浅浅的牙印。

    要死了。

    崔令窈立刻准备从床榻上起身谢罪,却被裴玠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制止了。

    “一点小伤而已,明日便消退下去了。”

    撩起月影纱,裴玠将那锦被丢回了床榻上,而后自己坐在了榻边的椅子上。

    “反应很机敏,只是你这些反抗,对待普通人是有效的。若来人有功夫在身上,你那匕首不过是送给对方的武器罢了。”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盒子,放到了床榻边上。

    “本该那日你入宫之时给你的,只是后面却是忘了。不过今日补上倒也不算晚。”

    崔令窈打开那锦盒。

    只见里头是一枚镯子。

    而且,这镯子崔令窈十分眼熟。

    金翅鸟图样镂空镶彩宝金镯。

    “这是太后赐下的那只金镯?但未曾听说这镯子是一对啊。”

    这镯子,便是之前老夫人为了“弥补”崔令窈,特意从自己妆奁中挑选的最为压箱底的一只镯子。

    是当年太后被册封为皇后时,先帝亲赏的,后被太后在崔玿死后用于安抚崔家时恩赏下。

    “是,朕让人找工匠按照样式重新打了一只,外表上看自然是一模一样的,只是这只镯子加了重机关。”

    说着,裴玠从崔令窈手中拿过那只镯子,将上头一枚红宝石轻轻向左转动了一圈。

    “砰!”

    一枚银针猝不及防从金镯中射出,直接钉在了崔令窈身后的床柱上,整枚银针只有针尾一小点点还露在外头。

    “这银针是朕让武夷真准备的,都涂了十成十的软禁散,任凭再高的武功,只要中了,三个时辰之内根本动弹不得,便是猛虎都能给它麻翻了。你用来防身正好,戴在身上也不突兀。”

    崔令窈有些愣愣地接过了那枚镯子。

    她是真的没想到,陛下会为她准备这个。

    不管是离镜司的人手,还是对自己的各种任务或是安排,崔令窈想,一方面是因着互换一事的存在,圣上必须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自己表现出的价值。

    她是有用的。

    所以陛下会在她身上持续投入。

    可这枚镯子……

    若它只是一只普通用来防身的暗器便也罢了,她可以顺理成章将其理解成为这是陛下怕她陷入危险,从而影响了后续的互换。

    毕竟,如今她的身体可不只属于她自己了。

    可这镯子是特意按照太后赏赐下的那枚打造的。

    自己日日戴着,也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

    这是太后赐给崔府的,更是老夫人作为长辈赠予自己的。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自己佩戴都不会被挑出任何错处。

    他是真的替自己思量过的。

    这内宅大院中,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身旁的任何一点变化都会被暗中窥视的双眼盯上。

    这般,是最大限度能够让自己舒服的安排。

    “怎么?”

    见崔令窈有些发愣,裴玠随手拿起一旁桌案上崔令窈的手帕,搭在了她的手腕之上,而后取过那枚金镯,隔着手帕捏住了她的手腕,轻巧为其戴上。

    “里头一共九枚银针,用的时候悠着点儿,别伤了自己。若不能确保一击必中,便耐心等待时机,如此才能让其发挥最大功效。”

    他低头叮嘱道。

    “陛下,您今夜为何前来?只是为了送我这枚镯子吗?”

    崔令窈有些仓惶地收回手。

    她不太习惯这种关心。

    那对她而言,有些太陌生了。

    所以,她只能快速将话题切回到正事上。

    “你在伤心,是不是?”

    那双琥珀色的瞳眸,在月光的映照下,少了素日里的几分玩味,反而多了一份谨慎的小心。

    即便他是帝王,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是收敛的,是小心的。

    “是离镜司将成阳伯夫妇说的那些话告诉您了,是吗?”

    崔令窈很快反应了过来,并为今日裴玠的到来找到了合理的答案。

    她不愿再称呼崔珺为叔父,只能有些干巴巴叫他成阳伯。

    但即便这样,她心中还是很难受。

    成阳伯,那本是她父亲打拼来的爵位。

    “不,是我感觉到了。你在伤心,对不对?”

    这句话,无关暧昧,没有试探,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询问。

    可不知为何,崔令窈突然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