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令仪,似乎是因着被禁足而对府上诸人怨恨颇深的张氏更有嫌疑。

    可张氏已经被禁足了,母亲派人将其看得密不透风,她哪里来得手眼通天的本事能将手伸到母亲的院中?

    还是,令仪被张氏利用了?

    想到这儿,崔珺只觉额角一跳一跳地疼。

    这些时日,府上怎么风波不断,就没个消停时候!

    “令仪,你没见过灵芝的尸身吧。她如今整张脸都是青白的,但偏偏,唇上却是一片耀目俏丽的红。她死的时候,唇上还涂着口脂。同屋的人说,灵芝昨日回来便涂着这口脂,她说,是你亲手为其涂上的。她从未用过这般金贵的东西,又是你亲手所涂,所以倍加珍惜,甚至为了让那口脂多留些时间,晚膳都未曾用。”

    帷帽阻挡了崔令仪的全部神情,但崔翾却并不准备放过她。

    “令仪,你说现在将许太医请回来,会是个什么结果?”

    “不可!”

    崔令仪还没回答,倒是崔珺出言反对了。

    “这种内宅之事,若真闹大了,你我父子二人在官场上还如何立足?你三个妹妹将来如何相看人家?”

    内宅之事?

    “出了人命,还是内宅之事?”

    崔翾却是直接反问了回去。

    可这话,却让崔珺起了怒火。

    “不过一个奴婢,你难道非要闹到将府上的名声都搭进去吗?且这件事是否和令仪相关也未可知,你这个做兄长的未免有些太过咄咄逼人了!”

    倒不是崔珺多么袒护崔令仪,实在是这件事闹下去,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就算真的是崔令仪做的,难道自己还能将其打杀了吗?

    最后也不过是禁足了事。

    自己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将来都是要用于联姻拉拢势力的。

    令仪的样貌、才学,都比之令淼更加出色。

    便是如今崔珺宠爱藏珠,他也从没有一刻想要让崔令淼的婚事压过崔令仪。

    嫡女,就是嫡女。

    且她的外家乃是张家,用来联姻所能够到的势力也非崔令淼所能比的。

    他如何舍得废掉这颗精心养大的“明珠”。

    看到这对父子的剑拔弩张,裴玠讥讽挑起唇角。

    他之前只知道,崔珺是个靠着妻族庇护和亡兄余荫才能走到如今的无能之人。

    却不知,这无能之人,也有心狠之处啊。

    一条人命,在他口中就是轻飘飘内宅之事。

    就算他打定了主意将这件事大事化了,如今这般说出来,也是愚不可及。

    这屋里还有伺候的奴婢,还有他的妾室和旁的女儿。

    他看似为儿女着想,其实却是寒了在场这些真正无辜之人的心。

    对于奴婢而言,这话等于告诉她们,你们的性命根本不重要,死便死了。

    而对于藏珠和崔令淼等人来说,这等于明晃晃包庇崔令仪,等于将她们日后置身在一个敢于随时对身边人下毒的人身旁。

    许多事,心里可以是一个想法,可面上总要做出些行动来。

    如此处置,真是下下策。

    “那祖母中毒这件事呢?父亲也觉得是可以轻轻放下的小事吗?祖母可是差点儿丢了性命!一夜之间,府上两个人中毒,父亲当真觉得这还是小事吗?”

    尽管所有人心中,对于老夫人到底是吃错东西还是中毒这件事,都有自己的猜测。

    但此刻被崔翾明晃晃说出来,脸上还是都恰到好处出现了惊诧之色。

    崔珺更是怒不可遏。

    “崔翾!你在胡说些什么?”

    直呼大名,可见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崔珺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他让崔翾去调查这件事,便是看中了他的稳重。

    谁知道,他竟如此不知轻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老夫人中毒的事叫嚷出来,还公然同自己顶撞!

    怎么,他是觉得自己如今中了状元,翅膀硬了,能够不靠他这个父亲,不靠崔家了是吗?!

    裴玠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崔翾。

    有意思。

    这小小一个崔家,有意思的人可还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