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崔令淼稍大一些后,这炭火断得是越来越准时了。

    偏偏面上张氏也是有理由的。

    入了春了,为何还要用炭火?

    春日里便是冷也不过是几天,多用几个手炉便是了。

    老夫人和成阳伯便是知晓张氏是故意的,可想到她对侍妾夏青的介怀,便也都默许了此事。

    崔令淼讨好崔令仪,有时也是为了实在冷得受不了的时候,能够去她的院落里稍稍坐下取取暖。

    伯爵府在外人看来是金雕玉砌的富贵,可在这里头的人自己瞧来,又是各有各的苦楚。

    “至于手伤,没伤到筋骨,不过是烫伤了表皮罢了,若真一个月不碰针线,哪里还能赶得上给大哥哥的贺礼。马上春闱便要放榜,以大哥哥的才华,想来定是能够高中的。这幅骏马图必然是要赶在那之前绣完,这才能够赶上恭贺登科之喜。”

    说着,崔令淼小心翼翼举着活动不方便的手,将那针线在完成了大半的绣品上小心穿梭着。

    崔家三位姑娘中,若论琴棋书画,崔令窈和崔令仪都各有擅长之处。

    但若是论绣功,崔令淼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对于名门贵女来说,女红这种事,会便可以,不必精通。

    偶尔做个荷包,裁制一身衣裳,这是情致。

    可若专精于此,反倒是伤了眼睛且又极难对外展示。

    女儿家的绣品,若是轻易示人,反倒会被人暗中说一句轻浮。

    因此多数世家在教养女儿之时,都不会让其在女红上下太大功夫。

    但崔令淼却不同。

    她在琴棋书画等技艺上,都并无特别出众的天赋,便是拼尽全力也很难出彩。

    且有崔令仪这个嫡姐在上头压着,她也不敢拔头筹。

    于是,她只好独辟蹊径练起了绣功。

    而她在这上面也的确有些天赋,一手绣活栩栩如生,之前她给老夫人过寿送了一副花了大半年功夫绣出的松鹤延年万字寿屏风,便是得了好大的夸赞,也让她在伯爵府的日子稍稍好过了些。

    在这之后,她更是精心专研于此。

    不过……

    崔令淼的目光往葳蕤苑扫了扫。

    她今日特地来此处,并非只是面上同丫鬟说得这般简单。

    之前她一味讨好崔令仪,却也没给自己换来什么特别的好处。

    不过是崔令仪偶尔指缝漏点儿无关紧要的东西给她,和打发叫花子没什么两样。

    且那日,崔令仪更是烫伤了她的双手,说送什么玉容膏来,在那之后也未见她的举动。

    自己便是日日跟在她身后当跟班儿,也不该被这般忽视羞辱。

    自己好歹也是崔家的女儿,为何过成了这般模样?

    崔令窈这些时日的风光,倒是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只是,她的希望不是落在崔令窈身上。

    之前因着要捧着崔令仪的缘故,她和这位大房的长姐也是颇有龃龉,算不上亲密。

    如今人家成了县主,她便是这时候贴上去怕也晚了。

    她求的,是老夫人能够拉拔她一把。

    张氏被禁足,谁都知晓是因为她对崔令窈苛待太过的缘故。

    为着内宅名声,老夫人如今应该格外在意此事。

    自己表现得可怜一些、乖巧一些,老夫人顾念如今伯爵府岌岌可危的名声,想来应该也会善待自己一些。

    她马上便是议亲的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