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爱和恨织成的大网,紧勒着裹住了他。
顾聿之不动声色地侧身,转向裴鹤年。
对方的眉心微微蹙着,眼皮半撩遮住了一半瞳孔,让人猜不透他真正的想法。
空气中流淌着很微妙的奇怪。
好像对于他的小未婚妻而言,房间里的每一个男人了解都胜过他。
姜栀枝吸了吸鼻子,又很快恢复了开心。
她故作轻松,转移话题:
“对呀,现在已经什么事都没啦!”
“其实如果没有掉下去的话,从马来西亚回来就要去接小陆啦!”
“跟我们对接的山区儿童资助方的叔叔给爸爸打了几次电话,说是跟我们结对的陆斯言同学期末考了好成绩,但是他唯一的监护人奶奶膝关节磨损严重,要尽快完成手术。而且手术完成,也会失去劳动能力。”
“我跟爸爸妈妈商量过,他们答应了新学期开学之前会把陆斯言接来,还会帮助奶奶完成手术。”
姜栀枝声音很轻,视线越过眼前的男人,落到不远处的陆斯言身上。
她忽然很浅很浅地弯了弯眼睛,眼底荡漾着水痕。
她无法忽视陆斯言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疤。
就像她无法忽视陆斯言在羞辱和折磨中度过的6年。
是她提出要把陆斯言接来。
可是再次跟着爸爸把陆斯言接来的人,却不是她。
可惜当时的陆斯言也不会知道——
在三观还没养成,人格尚未独立,和唯一的亲人分开,迫切的需要安全感和肯定的时候,等待他的不是救赎。
而是一只将他推向无尽深渊的手。
所以陆斯言长坏了。
并不是出自于她本意的长年折磨和殴打。
可她对陆斯言,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所以他可以坏一点,阴郁一点,扭曲一点……
没办法。
她总得想办法引导他,包容他。
她总得对陆斯言负责。
水屋伫立在水面上,和沙滩唯一的连接就是栈桥,远远看去,像是浮在海面上的别墅。
切割规整的冰块里镇着啤酒饮料,色彩斑斓的水果拼在扇形的水果盘里,旁边是她爱吃的甜点,格外赏心悦目。
水屋里只有一张大床,正对着辽阔的海面。
姜栀枝没敢往床上爬,老老实实坐在藤椅上,跟屋里的男朋友们聊天。
夕阳再次下坠,碧蓝色的海面铺着万道霞光,连落在海鸥洁白翅膀上的光影都分外耀眼。
“年后打算去转读商科,现在学的这个专业我好像没有多少天赋,读起来也是浪费时间……”
席靳毫不意外,只是有些诧异于她的新选择:
“什么时候决定的?”
“其实年前就想过转专业,但是一直没确定。那天跟老——鹤年哥哥聊过几句,妈妈也给了我对应的建议,所以我打算去试一试。”
顾聿之的视线扫了过来,顺着她的思路:
“毕业后再去读两年ba吗?”
坐在藤椅上的少女点了点头,嗓音轻快:
“对呀,如果我表现还可以的话!毕竟之前落下的东西太多了,还要找老师补课,还要学习新东西,就怕我的表现会让大家失望。”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弯了弯,嗓音低沉:
“不会。”
“我三叔有个连襟,他儿子是国内金融方面的教授,回去后我联系他,让他给你补课。”
裴鹤年咳嗽了一下。
顾聿之刚落的话音突然一转:
“不过他确实也太年轻了,恐怕教育方面的相关经验太少,我去联系他曾经的导师,对方在业内很有名,高徒遍布华尔街,去年退休返聘,人也很和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