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裴夫人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无数颗炸弹同时爆开一般,嗡嗡作响。

    她瞪大双眼,嘴唇颤抖得厉害,身子软的没有一点劲,哆哆嗦嗦的转头泪眼蒙眬的看了看武昌侯,又艰难的转头想问问周义儿子的具体状况。

    但那话语却好似被卡在喉咙深处,怎么也吐不出来。

    还未来得及开口,只见她的身体突然像失去支撑的稻草人一样,软绵绵地向下倒去,瞬间失去意识,晕厥了过去。

    一旁的武昌侯见状,脸色骤然变得极为严肃。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抱住裴夫人,转身大步走进屋子里,将她轻轻地放置在床上。

    然后,他迅速转身走出房间,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块牌子。

    “快去!速速请太医前来!要快!”

    武昌侯急切地对周义喊道。

    周义连忙伸手准备接过牌子,然而就在这时,武昌侯似乎改变了主意。

    “罢了,还是本侯亲自去吧!”话音未落,他甚至来不及穿上外衣,就这样衣衫不整、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裴夫人其实仅仅只是昏厥了短短一瞬而已。

    当她躺在床榻之上时,很快便苏醒了过来。

    清醒后的她,又有一瞬间的呆愣,随即立马坐起来,根本顾不得整理衣裳,甚至连鞋子都未曾来得及穿上,更别提梳理凌乱的发丝。

    她没了平时的精致与体面,疯狂地朝着屋外奔去。

    伺候的人们见状,心急如焚,手持着鞋子跟在后面拼命追赶。

    这会他们居然追不上裴夫人那如风一般疾驰的身影。

    与此同时,屋内的沈云舟正一脸焦急地将裴砚礼轻轻抱到床上。

    望着昏迷不醒的裴砚礼,沈云舟的心揪成一团,只能在床边不停地来回踱步。

    她心里暗自思索,难不成真的把他气着了?

    那也不对啊,多大的气性才能吐血倒地。

    以前就听说裴砚礼身子弱,没想到能弱成这样,随便生个气,居然就倒了。

    她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就该说话委婉点了。

    这时裴夫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冲了进来,她完全没有看站在床边的沈云舟,狼狈的跪坐在床边,焦急的抓着裴砚礼的手,“砚儿砚儿,你醒醒你醒醒,你别吓母亲。”

    “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然而,不管她怎么叫都没用,裴砚礼依旧没什么动静。

    裴夫人哭着哭着看到沈云舟,此时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方才意识到身旁还有个人。

    只见她神色慌乱地转过头来,满脸焦急地向沈云舟询问:“云舟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砚儿为何会突然晕倒?”

    沈云舟张了张嘴,正欲回答之际,裴夫人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地上随意丢弃着的一本书。

    那书上绘制着一些乱七八糟不堪入目的东西。

    刹那间,裴夫人的脸色骤然大变,犹如晴空突然划过一道惊雷。

    她的眼眶之中迅速噙满了晶莹的泪珠,双颊微微泛红,一时羞涩难言,以至于有些难以启齿。

    然而,当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依旧昏迷不醒的儿子时,心中的担忧终究战胜了一切顾虑。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云舟啊,情况是这样的,你也不要责怪母亲多管闲事插手你们夫妻二人房中的事。

    只是砚儿他自幼身体便较为孱弱,所以你们在房之事上,嗯,那个,还是应当尽量有所节制才行呐。”

    言罢,裴夫人移步向前,弯腰捡起了那本躺在地上的书,并示意身后的下人收好。

    随后,她挺直身躯,一脸严肃认真地对沈云舟说道:“这本书嘛,就暂且由母亲我代为收起保管了。”

    沈云舟有些尴尬,她故作无奈且一本正经的甩锅道,“我已经说了,让他别看这种没用的东西,他就是不听。”

    裴夫人原本就有些僵硬的表情瞬间呆住,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住了一般。

    她没想到自己清冷端方的儿子居然会在私下看这种东西。

    那本就因尴尬而显得有些难看的脸色更是又红又青又紫,就跟那调色盘似的。

    只见她气恼得嘴唇微微颤抖着,恨铁不成钢地将右手高高举起,但在即将落到实处时却又如羽毛般轻轻地落下,只是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裴砚礼盖着的被子。

    “这孩子!怎么能如此胡闹啊!”裴夫人心痛地嗔怪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责备。

    而此刻依旧处于昏迷状态中的裴砚礼其实尚存一丝微弱的意识,当他隐约听到沈云舟那句带着怒气的话语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

    这股情绪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迅速淹没了他仅存的理智,使得他原本就沉闷不堪的胸口愈发感到窒息难受起来,就连心脏也像是被无数根尖细的银针同时扎刺着一样剧痛难忍。

    就在下一瞬间,裴砚礼只觉得喉咙处突然涌上一阵浓烈的腥甜味,紧接着便再也无法抑制住体内翻涌的气血,猛地张开嘴巴,一口鲜血如泉涌般再度喷射而出。

    说来也巧,这口鲜血不偏不倚正正好全都喷溅到了坐在床边的裴夫人身上。

    可怜的裴夫人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发生,整个人瞬间就被喷得愣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她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满身满脸沾染的血迹,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砚儿我的儿啊”

    裴夫人泣不成声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

    心里无比难过。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原来是武昌侯急匆匆地提着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头走了进来。

    这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太医院的院首——周太医。

    周太医被武昌侯像拎小鸡仔一样粗鲁地丢在地上之后,先是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然后才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身来。

    他顾不得拍打身上沾染上的尘土,赶紧伸手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以及略显褶皱的衣裳,接着又毕恭毕敬地朝着裴夫人行了个大礼。

    “老臣参见公主殿下!”

    周太医一边行礼一边低头说道。

    裴夫人着急的赶紧让开位置,“行了行了,这会儿还行什么虚礼,赶紧看看。”

    周太医熟练的把帕子放在裴砚礼的手腕,然后才开始把脉。

    指尖刚刚搭上脉搏,他脸色骤变。

    “不好,世子殿下这是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