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璃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众人一时僵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还是霍善大着胆子问道:“太女殿下,要如何追究臣等错处?”

    江越璃看着霍善,忽然笑了起来。

    “又是你这个九品典丞出来说话,好,很好,这王府的规矩也是让本宫开了眼。”

    “至于如何惩治你等……”

    江越璃抬手,周薇立刻起身扶着她站起。

    长公主从主位上缓缓走下来,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

    半晌才道:“连亲王的封号都被褫夺,你等官员还有何面目活着?”

    “不是说主辱臣死吗?既然如此,你等亲王国官员,上至三品王国傅,下至九品典丞,都应以死谢罪!”

    众人再也跪不下去,纷纷抬头看向江越璃。

    长公主却笑着道:“怎么?你等不动手自戕,难道要让本宫说第二遍吗?”

    亲王府官员面面相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不是兄妹叙话吗?

    怎的忽然又是废亲王,又是杀人的?

    大皇子和二皇子也愣住了,只不过二人看向长公主的眼神中,有微光闪动!

    霍善等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命令,殿外立刻闯进几十个府兵!

    这些人亮明刀剑,将霍善等人护在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长公主。

    沈淑清愣在原地,坐立难安。

    眼看就要发生流血冲突,她忍不住握紧手上的三根银针。

    同时暗骂长公主冲动!

    他们一行才五人,周薇虽然厉害,但能护住所有人吗?

    谭林在沈淑清心里,就是个无用的书生,姜早就更不用说了。

    她最厉害的师兄万千梁,被关在房间里。

    若是一会儿真打起来,周薇能带着长公主全身而退。

    他们这些人谁来管?

    宁州府封地内,有兵马数万,只需将他们团团围住,就能彻底困死他们。

    沈淑清想请江越璃冷静,三思而后行。

    却在撞上周薇冷峻的目光后,硬生生将话憋了回去。

    就在情势一触即发之时,谭林忽然端起酒,冲着长公主举杯。

    “太女殿下,您看您这玩笑有些开大了。”

    霍善等一众亲王府官员,都转头看向谭林。

    霍善头脑一片浆糊,不懂谭林在说什么。

    还未等他反应,便听耳边传来江越璃清脆的笑声。

    “咯咯咯,有趣,当真是有趣!”

    “你等亲王府官员,比本宫想象中有血性多了。”

    “本宫以为,以东宫储君之名,能让你等束手就擒呢,没想到竟连府兵都出动了。”

    长公主说着,在周薇搀扶下,又坐回原位。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脸上仍是那副高傲轻蔑地笑容:“罢了,这游戏也就刚开始的时候有意思,人一多起来,就不好玩了。”

    “都退下吧,本宫还要与两位兄长饮酒作乐呢!”

    长公主挥手,一众官员纷纷傻眼。

    府兵们握着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看向霍善。

    霍善心脏怦怦直跳,看着江越璃的眼神,犹如在看一尊恶鬼!

    他的确听说过长公主的名声。

    京中之人都说这位长公主嚣张跋扈,行事我行我素,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现在,霍善才真正体会到。

    这哪里是嚣张跋扈,这简直就是疯子!

    行事之大胆,根本不计后果,甚至连自己的命都没放在心上。

    就刚才那种场面,稍有不慎,便是血流成河。

    江越璃本人都可能受伤,可她丝毫不在乎!

    发疯之后,又坐回原位喝酒,仿佛刚才的疯癫之举不存在一般。

    霍善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捉摸不透,就会产生恐惧。

    他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但长公主已经恢复如常,霍善只能陪笑着,让府兵们都下去。

    此时,一众官员的脸上,再没有刚才的轻松之色。

    每个人在偷瞄江越璃时,目光都有些畏惧。

    暴君不可怕,可怕的疯批的暴君!

    大皇子与二皇子在这场闹剧中,也受了惊吓。

    二皇子端着酒杯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他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不知是惧怕还是激动。

    甚至隐隐之中还带了些失望。

    二皇子心中暗想,若是刚才真的打斗起来,他跟大哥是不是就能逃出牢笼了?

    这念头只在心中一闪,便被二皇子生生按下。

    越璃无辜,他怎可为了自己的自由,就将越璃牵扯进来?

    二皇子转头,与大皇子对视一眼。

    也看明白了大皇子心思,两兄弟都默契都地不去提起管事之死。

    虽然这个老货十几年来,磋磨他们的手段层出不穷。

    如今死了,两人恨不能痛快大笑!

    可越璃还在宁州府,进出宁州府的必经之路上,还有个老怪物守着。

    这些东西,都不应该让越璃来承受。

    两位皇子只能心中默默祈祷,江越璃能赶紧启程离开宁州。

    否则,待的时间越久越危险!

    正殿内的闹剧,似乎并未打扰到长公主兴致。

    酒过三巡,她才说乏了,让周薇扶着她回去休息。

    长公主走后,正殿内只剩下王府自己人。

    官员们顿时松懈下来,靠在座位上,喘着粗气。

    当日那个被周薇羞辱的兵曹参军,站起来一脚将聂王踢翻在地。

    厉声呵斥道:“长公主都走了,你个贱人还敢坐在尊位上?”

    聂王从地上默默爬起来,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见那参军还要去动大皇子,霍善阻止他:“行了,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时候?”

    “长公主其人实在难以琢磨,行事又过于疯癫,真是不好对付。”

    参军冷声道:“怕她作甚?陛下可说了,宁州、交州两地,归我等节制。”

    “连两个皇子都被我等调校的如狗一般,江越璃一个公主算什么东西?”

    大皇子二皇子低着头,对如此羞辱的话语,没有任何反应。

    霍善却提醒他:“长公主怎能一样?陛下厌弃两个皇子,他们此生都无法再回京师,只要没死,任我们如何折磨都没人管。”

    “可长公主毕竟是储君,这一趟出来,也是奉了陛下之令,为大周百姓祈福。”

    “若真在宁州府出了事,我等也不好跟陛下交代,最好还是让她赶紧离开宁州。”

    踏着凌波微步,躲在房顶偷听的周薇,立刻意识到,即便是王府,消息也是不互通的。

    就像那死掉的管事,敢嚣张地辱骂江越璃是野种。

    可霍善却还在担忧长公主的储君身份。

    说明在王府里,只有管事才是假皇帝真正的心腹。

    霍善这些人,不过是趋炎附势之徒!

    他们并不清楚假皇帝为何厌弃两个皇子,但有人带头欺辱皇子,又能让他们在宁州、交州做土皇帝一般的官员,为何要拒绝呢?

    霍善思索片刻,下定决心道:“管事已死,我等没了主心骨,总觉心中不安。”

    “这样吧,明日我便去驿馆请旬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