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听月还未来得及辩驳什么,沈良妃当即就有了反应,她泪眼婆娑的朝裴听月望来,
“裴婕妤,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加害于本宫?”
“难不成是你见皇上疼惜本宫,心有不忿,所以买通了太医,做下此等恶事吗?”
原本这时候,是六宫众妃最喜欢围剿的时刻,动动嘴皮子,火上浇油将人按住,让人不能翻身。
可这次情况特殊。
一是冷眼瞧着,这裴婕妤还会受好长一段宠,万一有反转,日后被吹了耳边风怎么办?二是上次对裴婕妤落井下石的人,被宋贵妃赏了大嘴巴子。
所以,现下众妃都不敢轻举妄动,话也不敢说一句,打算先观望一波。
沈良妃声泪俱下:“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
谢沉眼底翻涌着冷光,额角青筋暴出,他凝声对沈良妃说:“玉瑶,不可妄下定论。”
沈良妃全身一僵,她不敢置信的抬头。
阿沉,这是为了裴婕妤在反驳她?
人证物证都在,还不够定罪吗?什么叫妄下定论?
阿沉就那么相信这裴婕妤?
寒气从沈良妃的四肢百骸涌上来,她手脚冰冷的不行。
这一刻,她再怎么不相信,也得承认,这位裴婕妤确实入了阿沉的心。
这个事实让沈良妃怔在榻上。
一时间,她脑子里什么念头都退去了,唯余一片空白,她的一颗心像是被万千虫蚁啃噬,几近痛不欲生。
谢沉对沈良妃说完话,又看向殿内跪着的裴听月,他声音不觉得温和了下来,“裴婕妤,你有什么要说的?”
被沈良妃攻击了一通,裴听月小脸有些发白,但她仍旧跪得笔直,更加惹人心疼,
“良妃娘娘一口便笃定是嫔妾,难道不容嫔妾辩解辩解吗?”
“那药是嫔妾和秦婕妤争执落水后,太后娘娘派人送来的,说是怕嫔妾吓着,预防心悸导致的高热。”
“先前嫔妾承认这药进了长乐宫,可嫔妾谋害良妃娘娘的罪名,嫔妾不认。”
沈良妃从滔天疼痛中回神,她压制着全身的抖,再抬眸看向裴听月时,眼底厌恶一闪而过。
“这段时间来,宫里只有你能接触到桂枝、半夏,又有人指控你为真凶,本宫实在不知,你还有什么好喊冤的。”
“不是嫔妾做的,嫔妾自然要喊冤。”
裴听月在众人注视下起身,她走到一旁吩咐了云舒一句,随后又站到了高太医面前,平静问道:“这位太医倒是说说,我给你什么好处,又是如何指使的你。”
高太医被打得下身血肉模糊,趴在地上止不住的喘息着粗气,“听闻皇上要微臣给良妃娘娘制药膏后,婕妤借着请平安脉的由头,找来微臣,先是许了微臣一些银子,见微臣不肯,又开始以微臣的命威逼,为了活命,微臣没法,只好跟婕妤同流合污。
“请安脉?”闻得高太医之言,崔皇后翻动册子。
后宫常例,太医院的太医初一十五为后妃请平安脉。
所以崔皇后翻了几页,很快便找到平安脉的记录,她语气复杂,“上月十五,确实是高太医给裴婕妤请得平安脉。”
这无疑更为高太医的指认添了真实性。
众妃开始窃窃私语。
但裴听月没慌张,她仔细瞧了瞧高太医的容貌,确实有些眼熟。
原来背后之人为了设下此局,这么早就布局了吗?
还真是好筹算。
可惜啊…
裴听月收回眸光,居高临下命令高太医,
“继续说。”
高太医颤巍说:“微臣不得已和婕妤合污后,婕妤便问,有何药材能让人伤口溃烂不愈,微臣跟婕妤说了后几样药后,婕妤沉默不语,问这里种药可能从太医院抓给她,在微臣告知有档案记录后,事情进入愁眉不展阶段。”
“就在此时,恰巧微臣看到您在喝药,又从药中闻出了桂枝,随后献上主意。后来,微臣又在婕妤药中发现了半夏,微臣将婕妤药里的半夏、桂枝都挑拣了出来,磨成粉末,趁人不备,添在了良妃娘娘的药膏中。”
“皇上,微臣是被裴婕妤威逼利诱的做下的错事,如今真的知错了,求您饶命啊!”
若不是不合时宜,裴听月都想给他鼓掌了。
竟能捏造出这么多莫须有的东西。
难为他一句句背着台词。
裴听月冷声问他:“你既说被我利诱,那我给了你多少银两?”
高太医道:“五百两。”
裴听月心中冷笑,看来背后之人光陷害她去了,没了解清楚她的经济实力啊。
见云舒重新回了殿内,并便她点了点头,裴听月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跪倒在殿内:“皇上,此人一派胡言!”
“先说疑点,高太医口口声声说嫔妾威逼利诱他,首先说威逼,可嫔妾母家尚在江南,在京中半分势力也无,嫔妾又不身处高位,怎么威逼,拿什么威逼?难道嫔妾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说要他的命就要他的命吗?”
“再谈利诱,嫔妾父亲只是府吏小官,当初嫔妾进宫时,只带了些许银两,日子一直过的紧巴巴,皇上和皇后娘娘对此也是知道的,所以才补贴嫔妾。”
“至于高太医所言,嫔妾计划种种筹算,更是乱说一气,嫔妾这里有证据呈上。”
谢沉眼里带些意外,没想到她会将条理说的这么清晰,“你只管呈。”
裴听月朝身后点点头,云舒将怀里的药材,尽数呈在帝后的面前。
裴听月跪伏在地上,声音带着愧疚,“在请夏院查验这些药材之前,请皇后娘娘责罚嫔妾。”
崔皇后疑惑道:“这是为何?”
裴听月直起身子,眸中尽是清明之色:“因为太后娘娘赐下的药,嫔妾一包都没有喝,辜负了太后娘娘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