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谢贤妃和秦婕妤争执着,直到崔皇后来了,两人才停下。

    知道发生何事后,崔皇后面色不虞的训诫着两人,连带着敲打众妃。

    众妃皆敛声屏气地听着。

    唯有沈良妃,她脸色很不好。

    其实她昨夜歇息得很好,今日来请安更是上了精致妆容来的。

    之所以脸色不好透着疲惫,是见到承明殿的人来给裴婕妤告假。

    这实在不符合她的预期。

    昨日午间,她去了承明殿,在和阿沉的随口闲聊中,有意无意透露出自己其实不喜欢这位裴婕妤,而且她也不需要挡箭牌。

    她原以为,阿沉从此会对这位裴婕妤冷下来。可她没想到,昨日阿沉还是召幸这位裴婕妤。

    难不成阿沉假戏真做,真喜欢上裴婕妤了?

    想到这个可能,沈良妃头脑一片空白。

    不。

    不不不。

    阿沉亲口对她说了,裴婕妤不过是一个挡箭牌罢了。阿沉不会骗她的,他只是利用裴婕妤,并不喜欢。

    沈良妃又想起昨日午间,那女子带了糕点去承明殿。

    对,一定是裴婕妤刻意勾引,阿沉被她缠得没有办法了,所以才留下了她。

    这样想着,沈良妃心神才稳了下来。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眨眼间日子进入了七月。

    日头虽然还热,但没有前段时间热得厉害了,至少傍晚的时候能出来走走了,不至于一直憋闷在宫里。

    自那日召幸完裴听月后,谢沉便忙了起来,这半个月一直在处理政事,谁都没召幸。

    没召幸归没召幸,不代表不来后宫,他还来得挺勤,每次都是去昭元宫,不过夜,看完沈良妃的伤就走。

    这一日傍晚,谢沉又来到昭元宫。

    他看着沈良妃手臂上迟迟未痊的伤处,疑惑道:“这么些日子了,怎么还没痊愈?”

    沈良妃低声道:“许是天有些热,痊愈的慢,臣妾喜欢吃辛辣的吃食,许多次都没忌口,好的就更慢了。”

    谢沉叹息了一声。

    沈良妃的心提起来,忙问道:“皇上是不是嫌臣妾麻烦了?”

    谢沉皱眉:“玉瑶,你怎么这样想?伤口迟迟不好,得一直痛着,朕是心疼你。”

    沈良妃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了。

    可自那日后,她就变得有些患得患失、敏感多疑,哪怕谢沉不召幸任何人,日日来看她,这种情况都没有好转。

    明明宠爱依旧,可她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沈良妃勉强勾唇:“是臣妾多心了。”

    谢沉给她抹着药膏:“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

    沈良妃笑意真实了几分:“皇上说的是。”

    正抹着药,沈良妃的贴身宫女玉玲突然跪下,“皇上,奴婢有话要说。”

    沈良妃紧张地瞥了眼谢沉,对着自己的宫女斥道:“你这是做什么吗?下去。”

    “无妨。”谢沉停下手中动作:“朕记得你,你是玉瑶的宫女叫玉玲的吧?”

    “是。”

    谢沉笑着看向沈良妃:“从前你跟朕讲过,你自小跟这个丫头一起长大,很喜欢她,所以求了老师,给她取名叫玉玲。”

    沈良妃眸里带着感动:“臣妾从前和皇上闲扯的,皇上还记得呢?”

    “这是自然。”谢沉含笑说,他望向跪着的宫女,“你有什么话,说吧。”

    玉玲不断磕头:“求皇上救救我们娘娘吧!”

    沈良妃震惊起身:“玉玲你说什么呢?皇上面前,不可胡言…”

    “玉瑶。”谢沉正了脸色,打断沈良妃的话,“你继续说!你为何要朕救你们家娘娘?”

    玉玲字字泣血:“娘娘的伤口许久都不愈合,原本奴婢也以为,是天气炎热和娘娘不忌口的原因,便没有放在心上。”

    “可这半个月多过去了,娘娘伤口还是没好,还有隐隐化脓的迹象,奴婢便有不好的猜测了。于是奴婢瞒着娘娘,悄悄带着这治烧伤的药膏去了一趟太医院,让熟识太医给查验查验。没想到,这药膏里,竟被人偷偷加了桂枝、半夏进去。”

    “太医说。桂枝辛、半夏燥,都是不利于烧伤的,甚至可导致伤口发炎溃烂。”

    “求皇上为我们娘娘做主。”

    这一席话下来,沈良妃秀眉皱得厉害,她“蹭”一下站了起来,“玉玲,你说的可是真的?”

    玉玲摇头哭道:“奴婢怎么敢骗皇上和娘娘。奴婢深知,背后之人的阴毒,只靠娘娘,怕是没法追查到,所以奴婢才大着胆子,趁皇上在的时候来求皇上查明真相。”

    沈良妃全身卸了力,无力坐回榻上,她看着谢沉手里的药膏,喃喃道:“这些时日臣妾用的,到底是药还是毒?”

    谢沉脸色很不好,身上透着寒意。

    “梁尧,召六宫嫔妃前来,再去太医院把夏院判和高太医喊来。”

    夏院判虽是太医之首,可术业有专攻,他对烧伤并精通,故而谢沉让太医院中最精通烧伤的高太医负责调制药膏。

    此次召两人,一是让夏院判查验,二是问罪高太医。

    梁尧走后,殿内一片死寂。

    沈良妃垂泪:“自失火后,臣妾重新出来,处处小心,不敢行差踏错一步,怎么她们还是不放过臣妾?皇上,嫔妾好害怕呀!”

    谢沉拿帕子给她擦泪:“玉瑶,你放心,朕一定给你做主。”

    第一个到昭元宫的是崔皇后。

    梁尧来请她时,她正在处理宫务,得知了消息立马就赶来了。

    六宫妃嫔得知消息后,陆陆续续也来了,长乐宫离得不算近,裴听月来时,妃嫔们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她一进寝殿,便有宫人拿了梨花木凳过来,裴听月给高位妃嫔请过安后,便安静坐在后面。

    她朝床榻上看了一眼,沈良妃正靠着软枕歪着,谢沉坐在榻边上。

    看完之后本想收回视线,不料谢沉却突然往她这里看了一眼。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接了一瞬间,两人没什么表情,谢沉很快移开眼神,裴听月也垂下来眸子。

    不久后,两位太医也到了。

    见人来齐,谢沉把药膏丢给夏院判:“你查验一下这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