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继续往前走,徒留路边的十几具尸体,孤零零的迎接冬日的黑夜。
月亮和星星爬满了夜空,已是亥初时分。
天突降雨夹雪,今晚是赶不到前面县城了,好在这附近有处破庙,大家一致决定在这里先凑合一晚。
有饥荒的地方,就有狼。
此时‘嗷呜嗷呜’嚎叫个不停,肯定是闻见人味儿了。
“孤不去。”夜亦天缩在马车里,看着百米远的破庙,倔强道。
“孤不歇在这里,继续赶路。”
然而,马车旁也就只有沈安安和夜亦德守着他。
护京军早就跟着赵小高,进到破庙搭锅做饭了。
沈安安掀开帘子催促着:“赶紧的吧你,没看见那几只越来越近了。”
“你不走我们走了?我可跟你说,狼群真要围上来,定国侯可不会救你,你走不走?”
又是“嗷呜”几声。
马车不远处的田埂上,七八匹狼绿油油的眼睛直直望着他们。
沈安安刚挪动步子,狼群也挪动步子,好似就等着沈安安走了下手。
夜亦天只觉得渗人,那狼饿坏了,哈喇子流的满嘴都是,拖在地上长长一条,又恶心又恐怖。
就在犹豫的间隙,这些狼又往马车的方向移动了几米。
沈安安一把将夜亦天从车窗里拎出来,扛在肩上就往破庙跑。
果不其然,一直伺机而动的狼,夹着尾巴朝着他们追来
赵小高站在破庙门口,不咸不淡的说着:“娘娘跑慢点,把这群畜生都引上来。
我好就地取材,给两位殿下做大餐。”
沈安安脚底生风,饿疯了的畜生比人还危险,而且狼擅群攻。
可是奇了怪了,瞧这样子,也不见狼王。
狼王呢?
夜亦德抬起一只手,指着右边:“母妃,你看,有人跟我们一样在逃命。”
沈安安可顾不上。
就听赵小高又冲另外的人道:“跑慢点,狼要追不上了。”
沈安安扭头一看,就见右手边两个十来岁的男童,衣衫褴褛的拼命在跑。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是这俩孩子身上的。
沈安安同他们眼神对上的一瞬间,从他们眼中看出了兴奋。
这是个什么情况?要当狼食了还这么高兴?
沈安安一跃,吃力的使用轻功跨上了高坎,再一步跳进了破庙。
她身后那两孩子,也奋力朝破庙跑。
十几米开外的地方,眼瞅着他们要一步跨上来了,赵小高拔出腰间的佩刀。
“锃”一声扔出。
只差一寸,就把其中一个男童给削成两半了。
而就在此时,追沈安安的那七八匹狼和追两男童的一群狼汇合,将他们前后左右围住。
他们脸上终于出现了惊慌,赤手空拳开始和狼群打斗。
下一瞬,赵小高出其不意的一跃而下。
狼群来不及四下逃窜,他一招制服了狼王,生生将皮剥了下来。
火铳杀会破坏了皮毛,还怎么给大贤当礼物?
不多时,他手上拎着好几张狼皮,进了破庙。
那两孩子也跟在他身后。
赵小高冷冷道:“跟来也好,杀了。”
沈安安坐在火堆旁,闻言默不作声。
他们全身是血,但没半点伤口,很明显,是为了引狼。
若是换成普通商队,早已落入狼口了。
狼群不敢跨上那个高坎,正是因为感受到了赵小高的戾气。
杀孽太重的人,煞气也重,动物的感受比人更灵敏。
夜亦天站了出来,“定国侯,他们还只是孩子,难道被狼追也有错吗?”
沈安安抬手搂在他的腰上,要拉着他坐下来,“你这性子能不能改改?
侯爷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你别管。”
“哼。”夜亦天冷哼一声。
就见他冲着两男童大言不惭道:“你们别害怕,孤乃当朝太子,孤来保护你们。”
赵小高都笑了,吩咐着护京军,“烧水的赶紧了,一会儿狼肉都不新鲜了。”
沈安安继续苦口婆心,“你看他俩听见死害怕吗?这俩娃不正常,你别管了。”
夜亦天甩开了她的手,大步流星的朝着两男童走去。
他刚一靠近,人家就从裤腰带里拔出了两把匕首,一个抵在他的腰上,一个架在他的脖子上,作势就要开捅。
“你……你你你们……”
“咔。”一声,一左一右没了。
赵小高像丢垃圾一样将他们丢出了庙门。
沈安安将呆若木鸡的夜亦天牵回了身边,“叫你不要多管闲事,长记性了没?”
夜亦德光顾着狼肉了,全然不知刚才发生的事情,从腰间的锦囊里拿出盐巴,“别光顾着煮,切一小块,再给我烤一下。
撒上盐巴,要烤的滋啦滋啦冒油,哦不,三块,快切哎。”
沈安安拎着直勾勾看狼肉的夜亦德领子,“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皇兄刚刚都差点噶了。”
“啊?皇兄快饿噶了吗?那还不快点。”夜亦德答非所问,继续催着一旁的护京军。
沈安安叹息了声,看来下次不能再当大善人了,看把孩子饿成了啥样儿?
沈安安心中另有所思,她是越来越看不懂赵小高了。
按理说,刚才他该视而不见,可他偏偏出手相救,他到底要干嘛?
一会儿又要他们死,一会儿又要他们活,这要死不活的真难受,搞得她连觉都睡不好。
就夜亦德没心没肺,他看着赵小高在捣鼓几张狼皮。
他又看了看沈安安。
问着赵小高:“白色的那张能送给我吗定国侯?”
赵小高头都懒得抬,拒绝着:“不行。”
夜亦德瞪大眼睛又问:“为什么不行?”
赵小高不理他。
他干脆起身跑到赵小高跟前儿去,喋喋不休的追问:“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为什么呀定国侯?
你有那么多,为什么送一张不行?你有夫人了吗?你要给你夫人做围脖吗?你夫人喜欢白色吗?……”
赵小高忍无可忍,“你拿去吧。”
夜亦德拿了那张白色的,还喜欢那张纯灰色的。
白色的给母妃做围脖,灰色的给母妃做毯子。
就这样,他抱着两张狼皮,回到了沈安安身旁。
滂臭的血腥味传来,沈安安捏着鼻子,“你又干嘛?你要这玩意儿干啥?”
夜亦德却如视珍宝,“我要挂在马车上把它晒干,白色的给母妃你做围脖,灰色的给你盖腿。”
听的沈安安心里是一阵乐呵呵。
她也不嫌臭了,把夜亦德搂进怀里,“好吧好吧,好像也不是很臭哎。”
夜亦天不知从哪儿掏出的书,正借着火光看着。
他瞥了一眼沈安安,哼,女人就是肤浅,继续安心看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