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我提什么小卖部以后是你的，那是你爹妈的东西。”司文远的眼神锐利如刀，“你凭啥觉得你配得上？除了整天在村里晃荡，你还会干什么？”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得郭善全无地自容。他想起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高中没考上大学，整天游手好闲，靠着家里那个小卖部混日子。村里人背地里都叫他“二流子”，他装作听不见，可心里明白得很。
院子里的老梧桐沙沙作响，一阵风吹过，带起地上的落叶。郭善全看着那些打着旋儿的叶子，突然觉得自己就像那些无根的落叶，随风飘荡，毫无方向。
“哥，你该去工地了。”司文秀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清脆悦耳，“让我来跟他说。”
司文远转身看了眼妹妹，又狠狠瞪了郭善全一眼。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大步朝院外走去。
司文秀走到郭善全面前，看着这个曾经胖乎乎现在瘦得只剩皮的男人。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清爽干净。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郭善全看着她，想起高中时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那时的司文秀坐在教室的第一排，认真地做着习题，阳光洒在她的后背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你别再来了。”她直截了当地说，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波动，“我不喜欢你这样的人。”
郭善全的心猛地一沉，“那说说你心目中理想的对象是什么样子？”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起码得是个有上进心的。”司文秀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远处，“不是整天无所事事，也不是靠着家里过日子的。我家里已经有个文阳了，不需要再多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这话像一盆冷水，把郭善全浇了个透心凉。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连知了的叫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他看着司文秀转身进院的背影，突然想起了高中时偷偷看她的日子。那时的他虽然胖得像个球，却总觉得自己能考出好成绩就能配得上她。每天放学后，他都会特意绕远路，就为了多看她一眼。
可现在呢？
他不仅没能考上大学，反而变成了村里人人嘲笑的二流子。站在司家的院子里，看着那些在阳光下飞舞的尘埃，郭善全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不堪。
老梧桐的影子慢慢移动，地上的光斑也跟着变换位置。郭善全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远处传来工地上机器的轰鸣声，那是司文远在工作的地方。而他，除了那个靠父母的小卖部，什么都没有。
村口的大喇叭还在播放着，夹杂着几声狗叫。郭善全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白的裤脚和沾满灰尘的布鞋，突然感觉一阵无力。他转身走出院子，身后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郭善全站在木栅栏外，目光透过缝隙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夏日的暑气蒸腾，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却浑然不觉。他怀里抱着那把陪伴多年的吉他，木质琴身已经有些斑驳，琴弦也略显陈旧，却依然是他最珍视的宝贝。
司文远和司文秀的话在他脑海里不断回荡。
“整天抱着把破吉他瞎晃悠，能有什么出息！”司文远的声音里带着不屑。
“你要是真有本事，怎么不去县里文工团试试？”司文秀冷冷地说，“在村里装什么文艺青年？”
郭善全低着头往前走，心里烦闷不已。村里人对他的议论声仿佛在耳边萦绕，有人说他不务正业，有人说他好高骛远，更有人说他痴人说梦。琴声在这个小山村里显得格格不入，就像他自己。
忽然一个身影挡在面前，他抬头，是个陌生姑娘。姑娘穿着碎花布衣裳，扎着两条麻花辫，脸上还带着些许雀斑。
“你是谁？”他皱眉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
姑娘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蝇：“我我是司文秀二叔家的司文娟。”
“哦。”郭善全淡淡应了一声，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全哥！”司文娟快步追上来，“你是不是又去找文秀姐了？她脾气是急了些，你别怪她”说着，目光不时瞟向他怀里的吉他。
郭善全停下脚步，转身冷冷地看着她：“我说过怪她了吗？”
司文娟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但很快又鼓起勇气：“其实说起来那会儿红姨拿着你的庚帖先到我家来相看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郭善全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她。阳光下，能看清司文娟特意打扮过的痕迹：新洗过的衣裳，梳得一丝不苟的辫子，甚至还擦了些香粉。
司文娟见他打量，连忙挺直腰板，脸上带着羞涩的笑。
“太丑。”郭善全丢下这句话，大步离开。身后传来司文娟气得直跺脚的声音，但他充耳不闻。
这边厢，秦雨荷和赵兰芝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来到镇上供销社。麻袋里装的是她们精心编织的手工艺品：玉米皮背包、柳条坐凳、带盖小罐子等等。
赵经理这次见到她们格外热情，脸上的笑容比往常更加灿烂：“上次的货都卖完了，反响特别好！这次我们准备进一批大的。”
他搓着手，继续说道：“青松镇和秦家镇的供销社也想要，总共需要两百个，一周时间够吗？”
秦雨荷眼睛一亮，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没问题。”她的声音沉稳有力。
“玉米皮背包、柳条坐凳和带盖小罐子要多一些。”赵经理补充道，“这些最受欢迎。”
“好，您把具体数量列个清单。”秦雨荷一边说，一边打开麻袋，“这是这次带来的新货，您看看。”
赵经理仔细查看着新样品，不时点头。秦雨荷趁机说道：“赵经理，既然要长期合作，是不是该签个协议？”
赵经理笑着点头：“你说怎么签，我都听你的。”心里暗暗赞叹这丫头做事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