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鹤和素锦并肩走在热闹的街市上,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种摊位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然而,她们的神色却略显凝重,只因那百晓堂发布的秋水榜对她们的评头论足,让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知鹤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忍不住低声嗔道:“太可恶了,这百晓堂居然敢对我们俩评头论足,可恶,我要去杀了他。”
素锦微微抬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前方,语气淡然:“上过战场的人是我,这开口要打要杀的人成了你。”
知鹤停下脚步,转身面向素锦,满脸不解:“素锦,你不生气吗?”
素锦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是有些生气。”
知鹤双手叉腰,气鼓鼓地说道:“哼,要不我们去把百晓堂拆了吧,神仙最重因果,不能杀人,那就拆了他的百晓堂。”
素锦微微摇头,伸手拉了拉知鹤的衣袖):“不必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我们走了施个法术,他们不会记得我们的。”
知鹤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忿:“这些凡人太讨厌了,对女孩子的容貌指指点点。”
素锦环顾四周,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威严:“是啊,这几天一直有人在暗处盯着我们,若有机会,给个教训,毕竟冒犯上神,惩处一二,也是应该的,这些日子出门带上配剑,切记,轻易不能用法术。”
知鹤点了点头,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斗志:“嗯,我听你的。不过,这些凡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要是让我再听到他们胡言乱语,我可忍不住。”
素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别冲动,我们身为上神,自有我们的风范和度量,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失了身份。”
知鹤哼了一声,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先忍一忍。不过,要是他们太过分,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素锦轻轻拍了拍知鹤的肩膀:“走吧,别让这些烦心事影响了我们的心情。”
街市尽头,青墙黛瓦的巷口。夕阳斜照,将众人影子拉得细长,远处传来商贩收摊的吆喝声,风里飘着桂花糖的甜香。素锦与知鹤并肩而立,素锦指尖轻轻抚过腰间玉佩,目光如寒潭般平静;知鹤抱臂而立,眉头紧锁,视线警惕地扫向巷口阴影处。
素锦侧头看向巷中晃动的人影,嗓音清冷如雪“跟了一路,还要继续跟下去吗?”
她广袖微振,袖口银线暗纹在暮色中一闪,似有剑气隐而不发。
柳月从墙后踱出,白衣翩跹,折扇“唰”地展开,笑意温润
“素锦姑娘,知鹤姑娘。”拱手行礼,目光却忍不住瞥向素锦腰间佩剑
“没事,只是想与二位姑娘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他话音未落,知鹤已冷笑一声,后退半步挡在素锦身前。
知鹤下颌微抬,眸中讥诮“形迹鬼祟,不安好心。”手指悄悄攥紧袖中暗器,骨节发白
巷内忽传来一阵爽朗大笑,雷梦杀大步跨出,红衣飒沓。
雷梦杀抬手拍向柳月肩头,震得他踉跄半步,笑声震落檐上残叶
“哈哈哈哈,柳月,你被嫌弃了。”挑眉看向素锦,眼底兴味盎然
素锦眉梢微动,指尖终于从玉佩上移开,转身直面众人
“我不过是赢了一壶酒,你们这么多人一起打上门,不合适吧。”
她嗓音陡然冷硬,巷中忽卷起一阵风,吹得众人衣袂翻飞。萧若风从廊柱后缓步走出。
萧若风躬身行礼,姿态谦谨如松
“姑娘,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刚刚看到二位逛街,所以跟了上来,想结识一番,没有恶意。”
他抬眸时目光清澈,却隐隐带着探究,似要看清素锦每一丝情绪波动。
素锦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一声,施了一礼“嗯,那你们想怎么认识?你们已经查过我们了,不是吗?可我们对你们几位一无所知。”
她抬头时,夕阳恰好掠过屋檐,在她眸中碎成一片金芒,气势骤然凌厉。
萧若风喉头微哽,旋即坦然“在下萧若风,我们都是稷下学堂李先生座下弟子,若有冒昧之处,还请二位姑娘海涵。”
他说着侧身引向巷外,露出身后半掩的书院飞檐,琉璃瓦映着残阳如血。
素锦颔首致意,目光掠过众人
“我叫素锦,这是我妹妹知鹤,一名大夫。”
萧若风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随即笑意更深“姑娘才华出众,看得出来武功也不低,若有机会,欢迎二位姑娘去学堂作客。”
他话音刚落,知鹤突然冷笑出声,知鹤猛然拽住素锦袖角,声音压低却淬火
“正好遇到你们,你们认识百晓堂的人吗?能不能让他们把我们姐妹二人的画像撤掉。”
她指尖用力到发白,巷中忽寂,唯有她急促呼吸声清晰可闻。
柳月折扇“啪”地合拢,笑意僵在嘴角“你们上了秋水榜,不应该高兴吗?”
素锦背对众人,嗓音似冰刃破空说道:“公然对女子的容貌评头论足,出价售卖其画像,可是君子所为?女子的容貌是双刃剑,美貌能让人心生喜爱,同样,也能招来杀身之祸。”
暮色渐沉,巷口残阳如血。素锦与萧若风对峙而立,两人影子被夕阳拉长,交错叠在青石板上。知鹤抱臂站在素锦身后,雷梦杀倚着墙,柳月默默退到廊柱旁,袖中手指无意识摩挲扇骨。
萧若风耳尖泛红,嗓音微哑说道:“话,我会带到。”
他垂眸避开素锦灼灼目光,拇指不自觉地蹭过剑柄雕纹,掌心渗出细汗。
素锦忽然轻笑一声,广袖滑落手腕,露出半截缠着金丝的银镯“多谢。”
她突然上前两步,绣鞋踩过满地碎纸屑,停在萧若风咫尺之外。知鹤倒吸一口冷气,雷梦杀和柳月眼中惊讶。
萧若风愣住说道:“姑娘……?”
他脖颈泛起薄红,视线慌乱间扫过素锦发间簪花,喉结滚动。
素锦抬手虚点他胸口,指尖未触即收,语气如雪落深潭“你患有寒症,有些严重。”
萧若风嗓音沙哑说道:“是,姑娘医术高明,说对了。”
他右手死死按住左腕,试图压住经脉中躁动的寒气,指节青白。
素锦退后两步说道:“手伸出来。”
她广袖一甩,碎纸随气流盘旋而起,宛如纷扬的雪。萧若风怔怔抬手,腕间经络隐现青紫。
素锦两指扣住他脉搏,瞳孔泛起淡金涟漪“能治。”
她骤然松手,萧若风踉跄半步,被雷梦杀一把扶住。
知鹤惊呼:“姐!”却被素锦一个眼神制止。
萧若风抓住素锦袖角又慌忙松开,掌心寒霜凝结成冰晶说道:“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他眼底燃起星火,又迅速黯淡,仿佛不敢奢望这缕微光。
素锦说道:“能,不过代价有点大。”
萧若风拾起冰晶攥在掌心,任由刺痛蔓延说道:“不瞒姑娘,在下这寒症已经有了很多年了,见过的大夫都说根治不了,若姑娘真的能治好我,什么代价都可以。”
他脊梁挺直如枪,寒气却从七窍丝丝溢出,在暮色中凝成白雾。
素锦忽然嗤笑说道:“我是说我的代价有点大,不过我说能治就一定能治。”
雷梦杀着急的说道:“素锦姑娘,你说真的,不是骗我们吧?”
知鹤猛拽素锦胳膊,上前一步:“喂,我姐姐说能治就是能治,你以为谁都想你们啊,尾随良家妇女,不怀好意!”
她耳垂通红,却梗着脖子瞪向柳月,后者尴尬地别过脸,折扇“啪”地合拢。
素锦说道:“若你信的话,可以来找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得提醒你——堵不如疏,大禹治水可知,疏为上策,堵为下策。寒症发作时,你内力压制,让体内的寒气无法排出体外,堵塞筋脉,是为下策,长此以往,寿数有碍。”
她身影渐远,知鹤回头瞪众人一眼,跟着甩袖小跑离去。
雕花木窗半开,一缕金线穿透檐角风铃,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光斑。屋内药香氤氲,案几上摊着一卷泛黄医书,书页被风吹得簌簌轻响。萧若风立于廊下,玄色衣袍沾着晨露,袖口隐约露出昨夜试药时震裂的旧伤。他紧攥药单的手指关节发白,目光始终落在屋内那道慵懒倚着门框的人影上。
喉结滚动,拱手时袖中暗袋渗出一丝血迹说道:“前几日姑娘说我的病能治,不知何时可以为在下医治。”
他垂眸避开素锦审视的目光,余光却瞥见她腰间配剑的银穗正随晨风轻晃,仿佛下一刻便会化作夺命的暗器。
素锦广袖轻抬,药单如枯叶般飘落对方掌心,声线清冷如雪说道:“治疗需要三个月,这张单子你拿好,上面是注意事项和忌口。”
她未抬眼,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案几边缘的裂痕,仿佛在把玩一场生死棋局。阳光掠过她睫羽,在眼下投出一片淡青色阴影。
萧若风接住药单时触到她袖口银线刺绣,如触电般缩手,耳尖泛起薄红说道:“姑娘早就知道我会来?”
他展开药单,目光扫过“禁酒、避寒、不可运功”等字迹,笔锋凌厉如刀,竟与那日秋水榜碎屑中的狂草一模一样。
素锦忽抬眸,眸中金芒如星火乍现,刺得萧若风踉跄后退半步说道:“你若想死,是活不到现在的。”
她冷笑一声,袖中滑出一枚青铜针匣“咔”地扣在案上,针尖寒光映出萧若风额角细汗。晨风骤停,帘幔僵垂如石。
萧若风攥紧药单躬身到底,衣摆扫落阶前银杏叶,叶片脉络清晰如他掌心血线“多谢姑娘。”
素锦忽然逼近两步,绣鞋碾碎一片落叶,声调陡然软如春潭说道:“从明日开始,可以吗?”
萧若风后喉间压抑着咳嗽:“可以……不过我想请二位姑娘住到我府中,方便姑娘为我医治。”
素锦忽轻笑出声,指尖挑起他下颌强迫对视,眸中讥诮与慈悲交织说道:“也行,你身份不一般,住到你府里,我也能少些麻烦。”
萧若风说道:“明日辰时,我派马车来接二位。”
在那幽静之处,知鹤眉眼间带着促狭的笑意,凑近素锦,轻声调侃道:“素锦,瞧你这模样,莫不是看上这人了?”
素锦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轻声说道:“我也不清楚,只是他给我的感觉与旁人不同,很是特别。”
知鹤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白真耗费了几万年的心思都没能打动你,你不过才见了这凡人几次,竟然就上了心。若是白真知道了,怕是得被气得不轻。话说回来,你打算如何替他治病?莫不是要用法术?”
素锦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平静:“无需动用法术,用针灸之术,辅以药浴,我再以内力打通他的经脉,配合药物调理即可。”
知鹤微微皱眉,撇了撇嘴:“这般麻烦呀。”
素锦抬眸,目光直视知鹤,问道:“你可是想回去了?”
知鹤轻轻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眷恋:“嗯,我有些想念义兄了。”
素锦轻轻颔首:“行,那你先回去吧。我待给萧若风治好病后,便会返回。”
知鹤目光灼灼地盯着素锦,追问道:“素锦,你当真喜欢上这个萧若风了?”
素锦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些羡慕罢了。”
知鹤满脸惊讶,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可是个上神,竟然会羡慕一个凡人,这不是开玩笑嘛?”
素锦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透着一丝落寞:“他虽为凡人,却有知心的朋友,生死与共的兄弟,手段不凡,却又仁善正直。再看看天界,处处勾心斗角,人人都得时刻防备着,着实让人心累。所以,我羡慕他的那份纯粹与自在。”
知鹤微微沉思,缓缓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倒也有些道理。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你替他治病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在天上也就是几个时辰而已。你也尽早回去吧。”
素锦郑重地点了点头,神色认真:“好。萧若风的事,你切记别告诉他人,我不想再生出什么事端。若是师父问起,你便说我有个病人,治好后便会回去。”
萧若风目光带着疑惑,开口问道:“知鹤姑娘去了何处?”
素锦神色平静,轻声回应:“她已回家去了。”
萧若风微微一怔,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回家了?怎么这般匆忙?”
素锦轻轻颔首,语气平淡:“嗯,我们也走吧。”
萧若风微微点头,应道:“好。”
一行人来到琅琊王府。王府中的下人偷偷打量着素锦,眼中难掩欣喜之色。素锦虽心中疑惑,却也未多问。
萧若风微微欠身,神色温和:“姑娘,这便是为您准备的院子。您且看看,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一声,我立刻让人去准备。”
素锦目光扫视了一圈院子,轻声说道:“不必麻烦了,这样便好。我也住不了多长时间。”
听到这话,萧若风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便掩饰过去,说道:“那好吧。”
素锦神色专注,开口道:“走吧,我这便为你施针,随后再让人准备药浴。”
萧若风点头应道:“好。”
二人来到房间,素锦语气平静地说道:“你把衣服脱了吧。”
萧若风闻言,脸上微微一红,神色有些不自然。
素锦见状,解释道:“我是医者,只有你脱下衣服,我才能准确施针。”
萧若风微微迟疑,缓缓脱下了衣物。素锦手法娴熟地为他施针,针刚刺入,萧若风便疼得脸色一变,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床单。
素锦见状,连忙说道:“别动,别用内力抵抗,忍着些。”
一个时辰过去了,施针终于结束。萧若风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仿佛脱力一般。
素锦说道:“可以去药浴了。”说着,她轻轻扶着萧若风,缓缓走向浴桶。
萧若风踏入浴桶,顿时感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身体里蔓延开来,体内的寒气似乎正被一点点逼出。疼痛如潮水般涌来,可他强忍着,不敢动用内力。
素锦看着他痛苦的模样,轻声说道:“半个时辰后,你便可出来。今日的治疗便到此为止,我去为你熬药。”
三个月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在这疗程的最后一天,素锦轻启朱唇,柔声问道:“如今感觉怎样了?”
萧若风唇角微扬,眼中满是欣慰,缓缓答道:“好多了,不再如从前那般寒冷彻骨,手脚也都有了温度,身体暖烘烘的。”
素锦轻轻颔首,美目流转,轻声说道:“那就好。今日便不用针灸了,我以自身内力为你梳理修复筋脉。你只需记得,切莫排斥我的内力。”
萧若风毫不犹豫,坚定应道:“好。”
二人随即盘膝而坐,运功调息。素锦玉手轻搭在萧若风的肩头,缓缓输入内力。萧若风非但没有丝毫排斥,反而内心满是惬意,尽情享受着这股温润的力量在体内流淌。毕竟,素锦身为青龙,身负生机之力,这股力量不仅能轻易打通他的经脉,更能助他在修行之路上一日千里,事半功倍。
两个时辰悄然过去,一切终于尘埃落定。素锦缓缓睁开双眸,柔声问道:“感觉如何?”萧若风舒展了一下四肢,脸上洋溢着畅快的神情,说道:“通体舒畅,经脉畅通无阻,身子暖和得很,从未有过这般的舒适之感。”
素锦微微点头,轻声叮嘱道:“往后,还是要多多注意保暖才是。”
言罢,她轻提衣摆,便欲起身离去。萧若风见状,心中一紧,急忙开口挽留:“素锦姑娘自从来到天启城,还未曾好好游玩过吧。不如这几日,由我陪姑娘四处逛逛,也算是略表谢意。”
素锦微微挑眉,美目凝视着他,轻声问道:“你向来对人都这般体贴入微吗?”
萧若风目光真挚,凝视着素锦的双眼,认真地说道:“姑娘是我第一个带回王府的女子,自是不同的。”
素锦微微一怔,旋即恢复平静,轻声说道:“你的病已然痊愈,我也该离开了。”
萧若风急忙摆手,语气中满是急切:“不着急走,再多住些时日吧。我带你好好游玩一番。”
素锦微微沉吟,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轻轻点头:“也好。”
萧若风见她应允,心中大喜,笑道:“那好,今日我便带你去碉楼小筑,你不是喜欢那里的秋露白吗?我带你去喝。”
素锦微微歪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问道:“上次听你说你出自稷下学堂,那学堂里可有藏书?”
萧若风自信一笑,答道:“自然是有的。我这王府之中也设有藏书阁,姑娘若有兴致,随时都可去翻阅。至于稷下学堂的藏书阁,我与师父知会一声,姑娘便可前往。”
素锦微微欠身,轻声说道:“如此,多谢了。”萧若风急忙摆手,目光中满是感激:“不,该说谢谢的是我。好了,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