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韫泽身形微僵,垂眸看她。
陈玉筠脸色骤变:“你、你胡说什么!”
“表妹何必恼羞成怒?柳霜序抬眸,泪光盈盈,“你身边的丫鬟月娘,昨日申时从后门溜出去,直到戌时才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药包……莫不是表妹身子不适?”
陈玉筠瞳孔一缩,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帕子。
祁老夫人敏锐地察觉到异样,皱眉道:“圆荷,你近日身子不爽利?”
“没、没有!”陈玉筠强笑,“姑母别听她胡说,月娘只是去替我买些胭脂……”
“那前日,月娘也是如此?难不成也是去买胭脂了不成?”柳霜序继续问道。
陈玉筠没想到自己盯着柳霜序的时候,自己的一言一行也被人给察觉了。
她本就心术不正,如今被拿到明面上来说,自然是慌了神。
她只能去看一旁的祁老夫人,露出委屈的神情来:“姑母……”
“好了——”祁老夫人出言阻止。
她看得出来,陈玉筠的确有错,可到底是自己的娘家侄女,想来也不会做出有辱祁家的事情来,她自然得护着。
“既然今日没有翻出什么来,那此事便算了吧,夫人,你日后可更得注意才行,可别真的做出有辱家门的事情来。”
她说罢,便准备带着陈玉筠离开。
陈玉筠见祁老夫人还肯这么护着自己,心里便有底了。
只要她能一直牢牢把握住祁老夫人的心,便不必怕。
她看向柳霜序的时候,不觉挑了眉头。
柳霜序自然不愿意就这么放过陈玉筠,却也不想再得罪祁老夫人,正想着咽下这口气,却不想祁韫泽突然开了口:“慢着——”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走到门口的众人齐齐顿住脚步,他指尖摩挲着那枚翠玉扳指,玄色官袍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母亲要查夫人的院子,儿子不敢阻拦。但既然查了夫人,表妹的住处也该一视同仁。”他抬眸看向陈玉筠,眼底寒芒乍现,“否则传出去,倒显得我们祁家厚此薄彼。”
陈玉筠脸色刷地变白,手指死死攥住祁老夫人的衣袖:“姑母——!!!”
祁老夫人皱眉:“泽哥儿,你这是何意?圆荷可是你表妹!”
“正是因为是亲眷,才更该避嫌。”祁韫泽语气平静,“若表妹当真清白,查一查又何妨?”
柳霜序悄悄抬眼,正对上祁韫泽垂下的目光。
他眼底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快得像是错觉。
“好!”祁老夫人突然拄杖重重点地,“查就查!老身倒要看看,一个才来京城的姑娘家能藏着什么腌臜事!”
——
陈玉筠的院子比东院小许多,但布置得极为精致,窗边摆着一盆名贵的绿萼梅,此刻却无人欣赏。
婆子们翻箱倒柜时,陈玉筠站在祁老夫人身侧,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不断偷瞄着内室方向,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找到了!”一个婆子突然从床榻暗格中捧出个锦盒。
陈玉筠猛地扑过去:“不许动我的东西!”
祁韫泽抬手拦住她,另一只手掀开盒盖——里头赫然是几封火漆封缄的信笺,最上面那封赫然写着‘玉筠亲启’。
祁老夫人见了这一幕,不由得皱了眉头,下意识看向陈玉筠。
陈玉筠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从祁韫泽的手里将东西抢过来了,干脆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祁老夫人的身上。
她立时跪下,道:“姑母,你可千万要信我,圆荷断然不会做出有辱家门的事情,那些信件都是家里寄来的家书——”
“您也知道,圆荷家中姐妹兄弟不少,他们对我上京的事情颇有微词,我才不想让表哥看到那些污秽之言的。”
祁韫泽却是挑了眉毛,开口:“我在刑部任职,什么腌臜东西没有见过,断然不会受不了这些污秽之言,既然是表妹的家书,想来看看也是无妨的——”
他正准备掀开上面的那封信,祁老夫人却是砸了砸自己手里的桃木拐杖,制止:“够了——”
桃木拐杖敲击青砖的声音在屋内回荡,祁老夫人面色阴沉如铁:“泽哥儿,你今日非要闹得家宅不宁才肯罢休?”
祁韫泽指尖悬在信笺上方,闻言微微一顿。
窗外一枝梅影斜斜映在他官袍上,将那道挺拔身影割裂成明暗两半。
“母亲,儿子只是求个公道。”他声音平静得可怕,“既然要查,自然要查个明白。”
“总不能叫你们平白污蔑了我的娘子——”
柳霜序站在他身侧,能清晰感受到他袖中传来的细微颤抖。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并非表面那般冷静自持。
可绕是如此,他还愿意护着自己,自己实在不能再任性了。
“姑母!”陈玉筠膝行几步抱住祁老夫人的腿,发间珠钗凌乱,“您知道的,女儿家总有些私密话……”
祁老夫人猜的出来,这些信件必然是有些问题的,可不管是什么,倘若真的是家书,里头万一提到了自己的计划,未免会影响到自己和祁韫泽之间的母子情意。
她不能冒险——
“好了。”祁老夫人再次开口制止,“闹来闹去,只会叫外头那些人看了咱们祁家的笑话罢了,圆荷如今没有婚配,即便是和外头的男子有些书信往来,也算不得什么,今日就到这里吧。”
“母亲……”祁韫泽却并不想就这么放过这件事情。
他是不可能直接将陈玉筠给赶出去的。
可要是陈玉筠能自己受不住,而主动离开祁家,那柳霜序接下来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的。
祁老夫人突然抬手,枯瘦的手指攥住祁韫泽的衣袖:“泽哥儿,你非要当着下人的面,让为娘难堪吗?”
这话说得极重,屋内顿时落针可闻。
柳霜序看见祁韫泽下颌线条骤然绷紧,喉结上下滚动,最终缓缓放下那封信笺。
“儿子不敢。”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冷意,“只是表妹既住在祁家,一言一行都关乎祁家颜面,今日之事若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