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为初注意力在尸体上,没注意他的反应。

    她低头,以“y”字型,开了金歉的胸腔。

    白刈神思被拉回,见状,没忍住,又凑过去问。

    “乔姑娘,你为什么要以这个形状开胸?”

    乔为初手上动作不停,声音清淡的回答:“我这样,主要是为看清颈部的器官组织,特别是在颈部有损伤的情况下,这样,可以加大颈部暴露的面积。”

    她告诉白刈,除了这个形状外,还有“t”型,和倒“y”型。

    “t”型则相反,是用于保持颈部外部完整的。

    倒“y”型是用于腹部有损伤的情况。

    白刈一边点头,一边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手上的动作。

    “可这尸体,颈部并没有伤痕,为什么还用这个办法呢?”

    乔为初:“这个办法,除了看颈部外,还可以避开骨头,尽可能最大程度看清死者体内的情况。

    另外,其余死者,都有机械性窒息的表现,我想看看,他是否也有。”

    同一个屋里的死者,却呈现出三种不同的死亡情况。

    她奇怪,想确认一下,是否有一人行凶的特征。

    而手下金歉的尸体表示,他就是被毒死的。

    而且,是一口封喉的剧毒。

    他周身,没有一点挣扎的痕迹。

    尸体上所有的伤痕,都是死后造成的。

    从伤痕上看,凶手应对他有极深的恨意,在人死后,还损伤尸体来泄愤。

    另外,以毒杀人,还可能说明,两者之间,力量有悬殊。

    当然,这些只是她的猜测,并没有说出口。

    白刈在侧,目不转睛的注意着她的动作,心里有些发冷,尤其是在她徒手,将胃抓起翻看时,他胃里一阵翻腾,没忍住干呕了声。

    安静的环境里,他这一声,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

    众人都不由停了动作,齐齐朝他看去。

    乔为初不解的眼神里,还带了几分担心。

    白刈白皙的脸上,瞬的浮起一抹红晕,急忙摆手。

    “中午吃坏肚子了,这会有点不舒服。”

    乔为初将信将疑的“哦”了声,点头,又低头继续自己的动作。

    白刈心虚的转开头,蓦的对上钱周戏谑的目光,脸一下更红了,又羞又恼的瞪他。

    钱周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唇,又低头继续记录了。

    乔为初翻了金歉的胃,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死前,他并没有进食。

    之后,验金歉妻子时,也是一样的情况。

    胃空荡荡的,没有食物。

    但,堂屋桌上的饭菜,有被动过的痕迹。

    她猜测,凶手在人死后,还留在现场,吃了几口饭。

    大约是在欣赏自己的“作品”吧。

    乔为初眸里拂过一抹嫌弃。

    又是个变态。

    孩童的情况,和她在现场初验的情况大差不差。

    是在昏迷的情况下,被捂死的。

    死前,没有清醒的迹象,药量应该下的大。

    胃里亦没有进食痕迹。

    家仆的情况,要复杂些。

    她在家仆的胃里,闻出了酒的味道。

    连厨娘也有。

    食物有鸡、鱼、肉,少量蔬菜。

    可以看出,他们死前这一餐,吃的很丰富。

    好似……

    断头饭一般。

    体内脏器有中中毒表现。

    面容痛苦,颈部和手臂有抓痕。

    死者指甲有皮屑,抓痕与他们自己的指甲对的上。

    应是自己抓的。

    ……

    白刈看完她完整的验尸过程,心底的成见悄然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敬佩。

    她验尸的有几手,可比自己厉害多了。

    他自己虽然也会一点开尸,但检查的情况,绝对乔为初细致,能看出的线索,也没她多。

    等全部尸体检查完,已是三个时辰后了。

    天也完全黑了。

    乔为初累的小脸惨白,呼吸沉沉,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要不是青瑶扶着,她估计早就瘫在地上了。

    出了院子,她一眼就看到在树下等待的霍怀瑾。

    乔为初眼瞬的亮了亮。

    她还未开口,霍怀瑾就快步走过来,从青瑶手中接过人,半扶半抱的将人拥着。

    霍怀瑾低头,看到她几乎没一点血色的小脸,眉心皱了起来。

    “中间没休息吗?”

    乔为初勉力的勾了勾唇,声音发虚的说:“没注意。”

    霍怀瑾无奈,直接转手一个打横将人抱了起来。

    白刈与钱周在整理东西,晚了她们一步出门,一出来就看到霍怀瑾抱人的动作。

    白刈惊的瞪大眼,一把抓住钱周的手臂,激动的又拍又打的,无声呐喊。

    抱了抱了!

    我就说他们之间肯定有问题,你还说我乱说。

    钱周的手臂被他打的生疼,不由皱了皱眉,无声用眼神询问。

    你什么时候说了。

    白刈眨眨眼。

    我没说过吗?

    钱周:没有。

    白刈连忙摆手。

    那不重要了,你看啊,你快看啊!这俩肯定有一腿。

    霍怀瑾注意到他的目光,回首,长眸微微一眯,乜他一眼。

    白刈后脊窜过一抹寒意,情不自禁打了冷噤,瞬的僵住身子,心惊又心虚的飞快低下头,不敢动作。

    钱周见状,眸底拂过一抹无奈。

    须臾。

    白刈再动作,抬眸,眼前已没了两人踪影。

    他悄然松了口气,腿蓦的发软,连忙伸手抓住钱周。

    “哎妈呀,吓死我的了。我总算理解,瑾王在外的名号叫‘霍阎王’了。”

    钱周嫌弃的瞥他一眼。

    “难道不是因为你犯贱的行为,才被人警告了吗?”

    白刈不高兴的瞪他。

    “瞎说什么实话,还要不要做好朋友了?”

    钱周又扫他一眼。

    “不想。”

    说完,他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

    白刈愣了一瞬,回神时人已经走远了。

    他气呼呼的跺跺脚,骂骂咧咧的追上去。

    ……

    “你确定她验出的信息,都是能用的吗?”

    余浩博看完白刈整理出的验尸报告,大受震撼的同时,怀疑还是未减半分。

    白刈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当然确定了,这可是我一寸未离的盯着她验出的。另外,许焕那边,不是也因她的提醒,查到了有用的线索吗?

    大人,以貌取人要不得的。”

    想他初见时的生出的轻视,这会也悄然红了一下脸。

    就乔为初验尸时的那熟练又干练的动作,验过的尸体,没有上千,也有大几百了。

    反正,那技术,不是他可比拟的。

    “不知她要不要收徒,我觉得我是个好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