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势陷入僵局。
阿丽塔等人本想莽一回,强行冲过去,就不行干不掉一个人……
一个人?
汉森抓住了阿丽塔的手臂,压低声音:“蠢货,你瞪大眼睛看清楚。”
阿丽塔看清楚了,咽了咽口水,心里骂了一万句。
这哪里是一个人?
分明是密密麻麻的人!
每一艘船上都站着人!
她想到刚刚忽略的事,整个港口太安静了。
哪怕是非卸货时间,也未免安静过头,连人影都没几只,现在想来……恐怕这里早就被控制住,等待他们。
阿丽塔憋出一句话华国语,“瓮中捉鳖!”
苏棠慢慢往前走。
阿丽塔赶紧拽住她;“苏!别去!”
她轻轻摇头,“没事。他不放手,我们走不了。”
她太了解他的手段。
阿丽塔也只能松手,眼睁睁的看着苏走过去,心里捏了一把汗。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有短短三米。
江晋城朝着她伸出手,眼神温柔,“小棠,跟我回家。”
她低头看着他的手。
如果是几天前,她会满心欢喜的握住他的手,投入他的怀里。
她轻轻摇头,“江晋城,回不去了。”
“你想起来了。”
她笑了笑,“如果没有想起来你会怎么做?继续粉饰太平吗?还是说,继续假装夫妻?”
他一怔,忽然明白了什么,“你的记忆停留在什么时候?”
她皱了皱眉,“重要吗?”
他一针见血,“你没有完全想起来。后面的事,我们并非完全针锋相对。”
他们曾经一次次经历危机,和死神擦肩而过,在劫后余生中拥抱。
到了后面不全是难堪的过去。
他弥足珍贵,以为是新的开始。
苏棠皱了皱眉,脑袋更疼了。
这一路,她的情况都没有好转,一直在强撑。
现在听见这句话,她扯了扯唇角,有些好笑,“江晋城,我不会再一次相信你,只要有一丝可能性,你总会替我做出‘为我好’的决定。”
江晋城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
但对上苏棠闪烁泪光的双眼时,那些话卡在喉咙深处,无法说出。
“江晋城,你一直是这样的人,你霸道,强权,不顾别人的念头,自以为是的做决定。所以当我失忆,你会毫不犹豫的决定隐瞒真相就是对我最好的。”
“你瞧,由始至终你的选项里都没有‘和我坦白’这个选择,甚至你从未考虑过帮我恢复记忆,也不在乎我一辈子失忆会怎样。你又替我做了决定。”
“江晋城,没有人是这样相爱的,在你的字典里,没有我的选择权,一旦我违背你的决定,你会毫不犹豫干涉我的人生。”
“十八岁的我,仍然会深爱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无怨无悔。”
“可我已经不是十八岁了。”
“人都是会长大的。”
“我不会一辈子……都在原地等你回头,不会一辈子都受虐。”
她是笑着说的,可眼里的泪水却从眼尾落下。
似是滴在他的心脏,烫的要命。
他怔怔的看着她,终于那汹涌澎湃的情绪被一点一点冲散。
他输了。
“好,如你所愿。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竟有点哽咽,
“那么再来一次,你会选择我吗?”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收回伸出去的那只手,这意味自己也是她的选择。
他盼着她可以回来,却不敢再用强硬的办法。
苏棠看着那只手,缓缓摇头,后退了一步。
“我想走了。”
他的手臂绷紧,一点点垂落,侧身让开,“我知道了。那祝你……一路顺风。”
“祝你安好。”
苏棠走了。
一行人成功登船。
直至船只顺利离开,阿丽塔才回过神来,呆呆的看着逐渐变小的港口,掐了一把脸。
“哎哟疼!所以,我们真的成功走了?”
汉森瞥了她一眼,“怎么,你还怀念那里?那你回去吧。”
“少啰嗦!”
苏棠站在甲板上,海风吹起一头乌黑长发,随风飘扬。
她在船上。
他在港口。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紧绷的心弦忽然断裂。
身影摇晃,眼前一黑,她晕了过去。
“苏!”
……
一个月后。
阿丽塔端着汤药,动作小心翼翼,确保一滴药都不会撒出去。
“苏,你该喝药了。”
苏棠看向窗外的眼神收回,目光如一摊死水,没有波澜。
她瘦的厉害,脸颊都凹进去了,下巴尖尖,骨头没肉,显得眼睛格外大。
宽大的衬衫下,是单薄瘦弱的身躯,被风一吹,鼓鼓囊囊。
阿丽塔看的心疼,“苏,你还好吗?”
她笑了笑,“我没事,把药放下吧,我待会喝。”
阿丽塔却坚持:“我要看着你喝,不然你肯定偷偷倒掉!”
苏棠没坚持,当着她的面把药喝完了。
阿丽塔又拿出一堆新鲜的果子,跟献宝似的,“喏,你看!是红参果!你最喜欢吃的!我跑遍了整个林子才找到这些,别人我不舍得给呢!”
一个个圆滚滚的红参果堆在桌面上,煞是诱人。
苏棠眼眸有了波澜,低声道:“谢谢你,阿丽塔。”
“不用谢。”她顿了顿,“我就希望你可以好受点,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
半个月前回到苏岛后,苏的情况就一直不大好。
先前一直反反复复的发烧,好不利索。
好几次烧的厉害,他们都担心出事,汉森更是直接出海打劫了一个医生回来。
好在她又撑过来了,退烧了。
但退烧后苏就像是变了一个人,闷闷不乐,也不爱说话,整个人浑浑噩噩,常常在窗边一坐就是一天。
唯一能让她有精神的事,便是处理岛上的事务。
阿丽塔作为她的贴身朋友,最担心她。
“苏,你要怎样才能高兴点?我什么都可以做!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男人?我帮你劫回来,敲断他的两条腿,让他一辈子都跑不了!”
闻言,苏棠哑然失笑,“不用这样,我没有想着他。我只是……头有点疼。”
不只是有点。
而是生生疼了一个月。
无时无刻脑子里都在放映着画面,杂乱无章,摸不清楚。
有时候她是十七岁。
有时候她是七岁。
又或者她是二十五岁。
她太疼了,神志不清,意识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