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批发市场依旧封闭着。
火灾现场基本清理完毕。
整个区域,所有住户,商户,每天要登记,分批次回去清点损失。
围挡之外,有大量群众聚集。
有等着回家的人,也有看热闹的吃瓜者,以及寻找目标的执法者和别有目的心思的罪犯。
花锦鹏看着乱哄哄的场面,心情复杂。
在如此敏感,人群密集的地方,搞出这么大的事情。
到底是无知还是胆子大,谁也说不清楚。
更不可思议的,是搞出这么大的事情之后,周严还要把这帮人安全带回去。
为此不惜搞出更大的事情。
自己,跟着一群疯子胡闹
“三少,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来?”
y省政法委书记秦自来背手站在一边,微笑着说道。
“是。秦书记,我们在北边,本来就没几个可靠的人。”
“以后,你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花锦鹏还想说:“何止你不应该来,连我都不应该来!”
不过那样说,显得自己做事太被动。
来都来了,还要抱怨。没意思。
秦自来就不同。
在此之前,外界几乎没人知道秦自来是花家的人。
翻遍秦自来的履历,没有一点和花家有关系的痕迹。甚至都没有在南方工作过的经历。
能做到这一点,无论是花家还是秦自来本身,都付出很多。
花锦鹏不明白家里怎么会为这样一件不靠谱的事,动用秦自来。
在他看来,北边的底牌,不应该这么早拿出来。
因为西彩的事情,花家动用的力量够多了。
还要继续投入,不符合花家的作风。
也不符合花家的利益。
“三少。刚刚得到消息,周严他们一路过来,孙长策孙市长的车子都跟着。”
秦自来说道。
“什么?!”
花锦鹏惊讶。
“是孙市长的车子,还是孙市长本人在?”
“应该是孙市长本人在车上。”
“吴家在路上设的卡,都撤了。”
秦自来侧头看看花锦鹏的脸色。
“现在明白家里为什么要我出面了?”
花锦鹏想了一会儿,不确定道:“接下来,关键位置上的人,没立场的会被首先清理?”
秦自来点点头。微微叹气。
“是啊!重要地方,重要位置,不能有闲云野鹤。”
“没有立场的人,也可以理解为投机者。”
“人心难测。无论哪一方,都不会放任这样的人占着重要位置。”
“宁杀错勿放过。要是没这样的默契,大家也别斗了。”
“尤其像我,还有一些和我差不多的人。”
“以前没有立场是优势。以后”
“会首先变成别人的目标!”
花锦鹏脱口而出。
“没错。别忘了,这是y省。”
是的,这才是最关键的。
如此敏感的地方,态度暧昧者,会被当做“隐患”。
至少要给你换个地方。
花锦鹏不在体制内,考虑问题还是带有“商业”思维。
秦自来的一番话,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浅。
或者说,格局不够大。
不禁有点讪讪。
家里让秦自来出面,孙长策主动替周严“护驾”,都是在为即将开始的“争斗”做准备。
在一些小问题上摆明态度,才是自我保护的最佳方式。
但问题是,周严做的事情,还算小事吗?
“三少,放宽心。在大势面前,眼前的都是小事儿。”
仿佛知道花锦鹏心里的想法,秦自来继续说道。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
“一家企业。老厂长退休,新厂长却不是自己培养出来的。”
“老厂长一直想把企业改制,变成管理层持股,就是现在流行的bo。可一直没办成。”
“新厂长的主张,是搞合资企业。因为他不是老厂长的人,搞bo也没他的份。”
“几个副厂长中,一部分只想守着自己有油水的业务。没有过多想法。”
“这时候,最有想法的人是谁?”
花锦鹏几乎毫不迟疑道:“当然是老厂长培养的人。”
秦自来点头:“没错。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新厂长站稳脚跟,自然要重新培养自己的人。”
“他们没有别的选择。要么等着被赶走。”
“要么增加自己的实力,架空新厂长。甚至争取自己能当新厂长。”
“所以表面上看,是老厂长和新厂长的矛盾。”
“而实际上,随着时间,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老厂长度过失去权力的煎熬期,就会慢慢没了心气。”
“自然规律嘛。再不甘心,也不能抵抗自然规律。更不可能把厂子变成自己家的。到最后,也就接受现实了。”
“原本这种权力交接,都是在可控范围内的。”
“争斗会有,不会太过激。”
“你对商业熟悉,肯定明白,无论是管理层持股还是合资,本质都一样。”
“都是把大家的,变成自己的。”
“两边殊途同归,矛盾只在于利益如何分配,”
“双方都有顾忌,都没有一举干掉对方的实力,何况还有其他副厂长在。”
“一切只能温水煮青蛙。”
“可忽然之间,一群车间主任,分厂厂长聚集在一起。”
“这些人都是当初建厂时那些元老的后代。”
“他们绝对不想把厂子弄散。更不想看着厂子落入别人之手。”
“他们坚定的维护"国有。”
“谁好谁坏,谁对谁错,我们不去评判。”
“但如此一来,权力之争,就变成了体制之争,方向之争。”
“这种争斗,不可能平心静气,也不可能点到为止。”
“残酷,才刚刚开始……”
花锦鹏没想到,和自己并不太熟悉的秦自来会对自己说这些。
也没想到,这人能看的如此明白。
不禁对秦自来刮目相看。
“秦书记,那依你看,这次的事情会怎么收场?”
秦自来扫视周围,轻声说道:“还能怎么收场?大概就是所有人都当事情没发生过。”
“老厂长可不糊涂。不会这时候冲到第一线的。”
“如果我是海德生,一定会想办法和周严缓和关系,甚至攀上点关系。”
“你是说,海德生会怂?”
花锦鹏不太相信。
“谈不上怂。只是选择最优解。”
“他要是够聪明,应该已经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