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士到班长,从班长到排长。
直到经过战火的淬炼,成为一个优秀的团长指挥员。
秦越向来话不多,过去更是处于一种“我不太想活了”的状态。
像是今天这样长篇大论的指责,何政委从未见过。
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等看到高家这位千金的脸上染了一片通红。
何政委可算反应过来——
秦越骂人不要紧,顶多被他老子千里传音骂一通。
他早就被骂习惯了。
可自己……
到时候怕不是两边挨骂。
他怎么就那么难呢。
何政委想哭的心都有了,就这么委屈两秒钟的工夫,高华就爆发了!
“你以为我稀罕来你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啊,要不是我……”
“小高记者!”何政委连忙打断她的话,这骤然拔高的声音,愣是把高华的委屈给吓退半舍。
何政委没想着骂人,他做政工的,啥情况没遇到过?
脾气早就被练出来了。
何况这还是个有来头的。
“不好意思啊小高记者,我们小秦团长最是爱惜战士,听到刚才那句话有些生气,你别介意。”
老记者也连忙和稀泥,“战士们能遇到秦团长、钟团长这样的指挥员,也是他们的幸事。”
“那是,别的不说,我们秦团长现在都会跟战士们一起操练,也从来不开小灶,就是这脾气硬梆了些。”何政委说着话锋一转,“这天气也怪热的,这样,咱们先回办公室,采访的事回头再说。”
“等一下。”
秦越忽的开口,何政委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拼了命的冲秦越使眼色。
祖宗哟,你就看在我照顾了你十来年的份上,别再给我添乱了。
秦越压根没看见,他目光凝在高华脸上。
高华被看得有些不自然。
她是领导千金,从小到大不知道被多少人喜欢,早就习惯了形形色色的眼神。
这其中以爱慕和嫉妒为主。
可秦越的眼神,不属于任何一种。
也不是那种色眯眯的,恨不得眼窝里伸出一双手,把她的衣服都剥光的眼神。
倒像是有种审视。
让高华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做错事,她拒不承认,歇斯底里的哭闹。
父亲就安静的看着她。
让原本打算利用撒泼把事情敷衍过去的高华,无处遁逃。
可秦越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他怎么会跟父亲一样呢?
秦越的眼神,平静之中又仿佛藏着锋芒。
高华有些神色不自然,别开眼不敢与秦越对视,“你想说什么?”
“听说你去年五月份出了点事?”
这句话让高华一愣,又下意识地看向秦越——
他这是在关心自己?
原本还有些生气的年轻姑娘,轻轻横了他一眼,“都过去了,我已经走出阴影了。”
出事后,有一段时间她不敢坐火车。
生怕人群之中又藏着不法分子。
那子弹,当时就擦着她的头发丝过去的!
当时她全然不曾察觉。
自己差点就死了!
那种后怕持续了将近一年时间,直到前阵子,高华才敢重新坐火车。
笼罩在心头的阴影,这才消散。
她抬起下巴,笑着对秦越说,“当时挺害怕的,整天做噩梦,一闭眼就是在那趟列车上……但这些都过去了。”
没有过去。
林建业的死,至今是笼罩在沈穗心头的阴影。
那甚至可能是一辈子走不出的泥潭。
怎么可能过得去?
你不幸的遭遇了劫匪。
可在那趟列车上,有人为你的不幸买单。
沈穗为此失去了丈夫。
小满因为你失去了爸爸!
那么小的孩子,因为没有爸爸被其他小朋友嘲笑,选择认自己做爸爸。
她才多大,都会因为欺骗而愧疚,跟自己说“对不起,你能不能原谅我呀”。
她们母女失去了那么多,却不曾得到你的一句感谢。
你一句“走出了阴影”、“都过去了”,如此的轻飘飘。
有没有想过,旁人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胸口有什么情绪在不断的喷涌出来,秦越只觉得那故作轻松的笑容极为刺眼。
他猛地转过身去,大踏步离开。
怕再多看一秒,自己会忍不住,狠狠一巴掌扇在高华的脸上。
高华脸上的笑容僵硬。
刚才还在关心自己,怎么一转脸什么话都不说就转身走了?
他什么意思啊!
高华气得跺脚。
何政委也不知道秦越这冷不丁的问一句,然后转身走人什么意思。
但他很清楚,秦越跟高华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这次相亲绝对没戏。
这俩人也不会是拿的什么欢喜冤家剧本,不打不相识。
这种情况可能出现在别人身上,但跟秦越绝缘。
何政委可真是太了解这个青年人了。
怎么说呢?
秦越多少有些偏执。
青年人有自己的一套行为逻辑,一旦与之相悖,即便是亲生父母来了也不好使。
他家那点事就最明显。
老首长对他那个妻子多爱护啊,只要秦越稍微服个软,还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
当爹的哪怕是爱屋及乌,也会给这个儿子把路铺好。
可秦越偏不。
他压根不在乎自己的前程,也不想跟父母有太多的交集。
因为他至今还没找到答案。
这样的秦越,又怎么可能与三观不同的高华相识、相知、相爱呢?
这次相亲不欢而散,更别提采访的事情了。
“就这么着吧。”
何政委勉强提起一口气,他实在没力气招呼这位大小姐了。
钟薛高觉得今天这事奇奇怪怪。
怎么说呢?
安排这位小高记者跟秦越相亲,他看出来了。
但,秦越那反应……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啊。
他刚才瞧得真真的,秦越那手背上青筋暴起!
明显在克制情绪呢。
咋回事啊?
钟薛高快步离开,瞧着秦越盯战士们训练,但那眼神明显不聚焦。
他想了想,挪步过去,“没事吧?”
秦越有几秒钟才回答他,“嗯。”
钟薛高:“……”嗯是几个意思?
瞧着秦越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钟薛高也没再追问。
他也有心事,不想再平白给自己添负担。
秦越站在那里怔怔出神。
林建业救的人当真是高华,高聿明的小女儿。
也难怪刘武军会瞒着沈穗。
那他该怎么做,告诉沈穗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