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的眼眶通红,手里的电话几乎拿不稳:

    “她把暮暮留在这里……带着西西和朝朝走了……”

    李岩松的呼吸,骤然一滞。

    电话里长久的沉默,让周姨更加不安,她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阿松?你……”

    “我知道了。”

    他终于开口,嗓音低哑得不像话。

    下一秒,通话被干脆地切断。

    李岩松站在原地,太阳穴突突直跳,血液在耳膜里鼓噪,像是有一把钝刀,在缓慢地切割神经。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车钥匙,金属的凉意刺进掌心,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焦灼。

    房门被用力甩上,震得墙上的相框微微晃动。

    李母丢完垃圾回来,坐在干休所小院的藤椅上出神。

    清晨的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远处传来几个老干部下棋的谈笑声,可她却没心思听。

    突然,二楼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房门被猛地甩上的声音——

    “砰!”

    李母眉头一皱,抬头望去,只见儿子大步冲下楼梯,脸色阴沉得吓人。

    “阿松,你这是去哪儿?”

    她连忙站起身,语气关切,可李岩松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冲向院门。

    李母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追了两步,可等她走到院门口时,那辆黑色牧马人,已经轰鸣着驶出了干休所的大门,只留下一阵刺鼻的尾气。

    又是这样!

    她的心里,开始隐隐觉得不安。

    阿松又是这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莫非又是跟那个女人有关?

    李母越想越气,胸口发闷。

    她转身往回走,刚进院子,就看见金媛拖着一个行李箱,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

    金媛早就没有再穿过护士服,她倒也生的俏丽可爱,只是这会儿像是受到了惊吓,头发也没了往日的精致,松散地扎在脑后。

    她的眼眶泛红,显然刚哭过,手里紧紧攥着行李箱的拉杆。

    李母眯了眯眼,心里盘算着。

    这个丫头,还是太弱了……

    金媛低着头往外走,脚步沉重。

    李母看着她这副丧气样,心里既恼火又无奈

    ——儿子身边没个新人,就永远忘不了那个女人!

    整日里听别人差遣,养别人的孩子,替别人做嫁衣……

    李母越想越心烦。

    金媛已经快走到院门口了,李母终于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刻意的惋惜:

    “小金,就这么走了?”

    金媛的脚步猛地顿住,背影僵了僵。

    她慢慢转过身,声音发颤:

    “阿姨,李先生刚才的态度……您也看见了……”

    她说不下去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金媛咬了咬唇,攥紧行李箱的拉杆。

    不放弃又能怎么办?

    虽然金媛不知道,这次李岩松要执行的具体任务是什么,但听他刚才的语气,恐怕是九死一生的艰难。

    她虽然想攀上枝头变凤凰,但也得先把小命给保住不是。

    她才不想,什么都还没得到,就把小命给弄丢了……

    实在是不划算。

    李母看着她犹豫的样子,心里一阵不耐烦。

    这丫头,到底还是不够狠。

    好在,当初自己看中的,就是金媛的乖巧懂事,她可以把儿子照顾的很好,这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李母终于开口:

    “小金啊,”

    李母叹了口气,语气意味深长,

    “有些机会,错过了,可就再也没了。”

    金媛的肩膀明显一颤。

    她慢慢转过身,李母清晰地看见,她眼底闪过的挣扎。

    几个月前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

    金媛记得自己颤抖着手,调换那两个孩子的血液样本时,冰凉的试管,几乎要从汗湿的指间滑落。

    监控死角的位置,她反反复复确认了三次。

    "我"

    金媛的嘴唇滚动了一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褶皱,那里曾经别着写有"金媛"二字的工牌。

    现在,那里没有胸牌,只有款式别致的胸针。

    离开医院后,她每天都可以穿不同的漂亮衣服,做不同款式的美甲……

    自己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当牛做马又受气的生活。

    她当初冒那么大的风险,偷换了那份dna样本,可以说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谁都清楚,李岩松和景钰中间隔着这道坎,两人永远不可能有结果。

    如果自己现在,从这道门里走出去,将来李岩松肯定会找别的女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女人,为什么不能是她?

    她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才有了今天的局面,金媛可不想,让其他人来摘掉自己胜利的果实。

    想到这里,金媛的眼神坚定起来。

    李母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金媛的表情变化。

    她注意到,年轻女孩的睫毛轻轻颤动,像蝴蝶挣扎的翅膀。

    "阿姨知道你在想什么。"

    李母向前迈了一步,恰到好处地挡住金媛的去路。

    她伸手,替金媛整理了一下歪斜的衣领,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自己的孩子。

    "阿松永远不可能……原谅一个欺骗过他的人,你说是不是?"

    金媛猛地抬头,瞳孔剧烈收缩。

    她感觉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衣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李母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尖带着淡淡的檀香味,轻轻擦过金媛的脖颈。

    "别急着走,"

    李母的声音,压得极低,

    "跟我一起,去会会那个女人"

    金媛的瞳孔骤然收缩,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颈动脉在皮肤下突突跳动。

    一阵战栗,从被触碰的肌肤蔓延至全身,却不是出于恐惧——

    而是一种扭曲的快意。

    她下意识的,舔了舔突然发干的嘴唇,尝到了唇膏甜腻的味道。

    "好。"

    这个音节,从她喉咙里挤出来时,金媛自己都惊讶于,其中的迫不及待。

    她松开紧握行李箱的手,金属拉杆"啪"地一声弹回原位。

    金媛感觉一股灼热的兴奋感,从脚底直窜上头顶,耳膜里嗡嗡作响。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发抖的手指,指甲上的甲油已经有些剥落……

    就像她一直维持的乖巧人设,正在一点点碎裂。

    "她现在住在碧海苑,对吧?"

    李母已经转身,走向自己的轿车,金媛快步跟上,衣摆在身后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