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擎从看守所出来之后,狠狠咬了一下后槽牙,面色凝重。

    其实到了现在的地步,即便江婉旦不招供,法庭上也几乎不可能翻案,而且还会因拒不认罪加大惩处。

    但莫名的,比起这些,他总觉得罗虞还是更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在车里坐了半晌,他似乎终是有了决定,立刻一脚油门踩到了罗虞工作的大楼下。

    “阿虞,江婉旦想见你。”吴擎拨通了罗虞的电话。

    “一周后庭审,无论见不见面,都不会影响最终的审判结果,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你……想见她吗?”

    电话那端的人安静了一瞬,呼吸平静,似乎早在等待这一刻。

    “嗯,带我去吧。”

    “有些事情,我想亲自问她。”

    此刻,刚回到自己羁押宿舍的江婉旦心如死灰地坐在狭窄而简陋的小床上,这次的恐惧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的深刻。

    她可能真的要坐牢了。

    凌乱长发遮掩下,她苦笑一声,不坐牢又怎样呢。

    她引以为傲的容貌,辛苦维系的事业,已经全部毁于一旦,就算出去了,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滋味,也并不好受。

    瘦弱的身子渐渐僵硬,她呆呆地靠在墙壁上,不知在想什么。

    “江婉旦,有人探视。”

    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她猛然抬起头来。

    当江婉旦再次坐到看守所的会面室时,心情已截然不同。

    她当然已经猜到了这次要见她的是谁,莫名地,一股隐秘的兴奋和好奇在心中渐渐蔓延开来。

    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罗青鱼现在是什么样子。

    审讯期间警察便已经给她出示过不少关键性的证据让她松口,而其中最醒目的,自然是事故现场乌晓残破的尸体和罗青鱼鲜血淋漓,面目全非的照片。

    她现在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和万松的那部电影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江婉旦冷笑一声,以万松的执念和疯狂,就算罗青鱼毁容,恐怕也要按着她将那部电影拍完吧。

    她细瘦伶仃的手缓缓攀上自己的脸颊,那狰狞的凸起只在指尖留下了冰冷的触感,她似乎还记得当下鲜血四溅的画面和撕心裂肺的痛苦。

    罗青鱼,当年的你也像我这般绝望吗?

    她嘴角缓缓上扬,再痛苦的日子,想到有人也和她一样痛苦之后,似乎就不那么难熬了。

    “吱呀——”

    沉重的门扉被缓缓推开,一道清瘦的剪影破开室内的冰冷的灯光,向她走来。

    江婉旦迫不及待地抬起双眸,呼吸却几乎在瞬间停滞,瞳孔一缩。

    三年不见,那人好像从未变过,却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不变的是依旧分明而流畅的五官,她的眉骨依旧深邃,灯光从头顶倾斜而下,在脸颊上投映出淡淡阴影。

    她额角到下颌的线条还是令她嫉妒的干净利落,如炭笔一气呵成的素描一般,没有一笔多余。

    那双狭长的双眸黑到发沉,平静无波,却又暗流涌动,就这样毫无遮掩,直直地望过来,几乎让江婉旦心脏骤停。

    罗青鱼,为什么……

    三年前的爆炸好像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有岁月带走了以往的青涩和稚嫩。

    白瓷冰裂,釉下青芒,光华内敛之间,时光似乎将这张脸雕琢得更加惊心动魄。

    “罗青鱼,你没受伤?!”

    江婉旦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眸中血丝蔓延,瞬间红了眼眶,同时那抹恨意也越发肆意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