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东宫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青光。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值夜的侍卫们依旧精神抖擞地巡视着宫墙内外。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一匹快马踏碎了东宫前的宁静。

    马背上的刘守仁面色凝重,手中高举着太子府的令牌,守卫见状连忙打开侧门。

    “殿下可曾安寝?”

    刘守仁翻身下马,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其中的急切。

    “回大人,殿下刚歇下不到一个时辰。”

    侍卫统领抱拳答道,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是否要……”

    “事关重大,烦请通报。”刘守仁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牌,这是太子楚宁的玉牌。

    侍卫统领见状神色一凛,立即转身向内殿奔去。

    寝殿内,楚宁其实并未深睡。

    在和武曌谈过之后,他一直在思考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当侍卫的脚步声在廊下响起时,他已然睁开了眼睛。

    “殿下,户部刘大人持御赐玉牌求见。”

    楚宁闻言立即坐起身来,丝绸寝衣滑落露出精瘦的肩胛。

    他太了解刘守仁的为人——这个素来谨慎的老臣若非十万火急,绝不会深夜惊驾。

    “更衣。”楚宁简短地命令道。

    侍女们鱼贯而入,不过片刻功夫,太子已经换上月白色常服,腰间只系一条银丝绦带,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玉簪随意挽起。

    大殿内,青铜仙鹤灯吐着幽幽火光。

    刘守仁正要行礼,楚宁已抬手制止:“免了,可是有关蝎族一事?”

    刘守仁的额头沁出细密汗珠:“回殿下,半个时辰前,蝎族大将军公孙翼秘密造访微臣府邸。”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纸:“这是他们开出的购粮清单。”

    楚宁接过清单,目光在“十万石粟米”“五万石小麦”等字样上逡巡,嘴角渐渐浮起冷笑:

    “好大的胃口。”

    羊皮纸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黄光,边缘处隐约可见蝎族王庭的火漆印记。

    “微臣已按殿下先前的吩咐婉拒了。”

    刘守仁偷眼观察太子神色,补充道:“不过那公孙翼走时,眼神颇为不善,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他当然不善。”

    楚宁突然将羊皮纸掷于案上,惊得灯焰剧烈摇晃:“草原今年遭遇百年大旱,十二部落为争草场自相残杀,蝎族可汗这个盟主之位,如今怕是坐得如芒在背。”

    他踱步到殿中央,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暗影。

    “买不到粮食,明年开春他们的战马连站立的力气都不会有。”

    刘守仁闻言稍安,却又想起什么似的急道:“但登基大典在即,万一这些蛮子想趁机生事……”

    “他们不敢。”

    楚宁突然转身,眼中寒光乍现。

    “公孙翼虽然是莽夫,但此人胆大心细,他若敢在此时生事,难道不担心彻底得罪我朝,使得他们雪上加霜?”

    说着忽然压低声音:“锦衣卫的暗桩可曾跟上?”

    “回殿下,从公孙翼入城起,已有三组人马轮番盯梢,最新密报显示他离开微臣府邸后,径直去了西市的暗巷。”

    楚宁闻言眯起眼睛。

    西市那些外商表面做丝绸瓷器生意,暗地里却常与草原各部走私铁器。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忽然问道:“近日可有商队通关文牒异常?”

    “这……”

    刘守仁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殿下明鉴!三日前确有数个商队多申报了二十峰骆驼的载货量!”

    “果然如此。”

    楚宁冷笑更甚:“传令各地,即日起严查出城商队货物。再拟一道手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