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来者不善
姜姝宁回到姜府,府中充斥着陌生的喧嚣。
管家上前低声禀报,说来的是姜丞相的两位庶弟——她的二叔与三叔。
这两位叔叔自十几年前与姜丞相分家后,便长居徐州老家。
姜天恩的丧事办得仓促,没来得及通知他们,没想到今日他们竟携着家眷与行囊,浩浩荡荡迁入姜府,令人猝不及防。
姜二夫人一见姝宁,忙堆起满面春风,迎上前来:“姝宁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了!啧啧,在京中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水灵又出挑!”
姜姝宁微微颔首,依礼施了一礼,语气温婉却带着探究:“姝宁拜见二婶。二婶与叔叔们此番前来,怎未提前告知?”
“哎呀,这不是听说大哥家遭了难嘛!”姜二夫人叹了一声,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大嫂病重,大哥又不善理事,我们做亲戚的,怎能不来帮衬一把?”
“帮衬?”一道冷厉的女声骤然插 入,似寒风掠过,“怕不是见我大哥亡故,想趁机觊觎我爹的家业吧?”
说话的正是姜瑶真,她也刚从外面回来,看向姜二夫人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
姜二夫人却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一般,脸上笑意更浓,忙不迭迎上前去:“瑶真!二婶听说你已是准皇子妃了!从前我就说,你这容貌胜过你姐姐,将来定能攀上高枝。瞧瞧,二婶这嘴是不是开了光?”
她转向身后,唤道:“莲儿,快来拜见你二姐姐!”
一个与姝宁姐妹年纪相仿的少女怯生生上前。
“二姐姐好。二姐姐生得真美。”姜莲见姜瑶真身着华服,头戴朱钗,满脸的羡慕。
姜瑶真最爱听人奉承,听到堂妹的夸赞,她唇角微扬,得意至极。
姜二夫人拉着姜瑶真寒暄不休,言辞间尽是谄媚,仿佛一旁的姜姝宁不存在一般。
姜姝宁也没放在心上,径直走回自己房里。
凌芜紧随其后,压低声音道:“大小姐,您那二婶好生势利!眼见二小姐攀上皇枝,便百般奉承,对您这嫡长女视而不见。”
姜姝宁不以为然:“人性如此,不足为奇。”
祖父祖母去世后,姜丞相当年作为嫡长子分走了姜家大部分祖业,二房三房早已心生怨怼。
如今长兄骤亡,相府风雨飘摇,这群人便如嗅到血腥的饿狼,携家带口,浩然而至,图谋不轨。
来者不善啊。
姜姝宁心想。
院外骤然喧嚣四起,隐约夹杂着管家颤巍巍的恳求:“二少爷,使不得啊,这可是大小姐的院子……”
一道嚣张的声音响起:“难道你不知道大伯和大伯母打算让我过继给他们吗?我已然是姜府未来的主子,大小姐将来总是要出嫁的,她的院子我为何住不得?”
姜姝宁闻言,脸色骤冷,沉声对凌芜道:“出去瞧瞧!”
推门而出,只见一名与姜天恩容貌年岁皆似的男子,带着一群家仆气势汹汹直奔翠竹院。
姜姝宁一眼认出,此人正是二叔长子姜天赐。
二叔与父亲面貌相仿,他们的子嗣自然也肖似。
但姜天恩性情豪爽,敦厚耿直;而眼前的姜天赐恰恰相反,他自小追逐虚荣,油滑奸诈,成年后更沾染诸多恶习。
姜姝宁记得前世她出嫁后不久,二婶就因姜天赐赌博欠债,厚着脸皮来向姜夫人借钱。
如今看到这位堂哥,她自然也生不出半点好感来。
姜天赐一见到姜姝宁,就堆起满脸笑意:“这不是姝宁吗?多年未见,果真愈发光彩照人了。”
姜姝宁目光冷冽:“二哥此来翠竹院,所为何事?”
“姝宁,你都不知道,今日大伯大娘看到我,悲喜交加,泪流满面,执意要将我过继到他们名下!我爹娘念他们可怜,便应允了。妹妹日后可将我视作亲兄长!”
他自顾自说完,环视四周,露出志得意满之色,“这翠竹院清幽雅致,竹影婆娑,最宜读书。我与大哥不同,他喜欢舞枪弄刀,我志在功名,这院子正合我意。姝宁,你便将此院让与二哥吧,就当是赠我入府的贺礼!”
这番话说得贪婪又无耻,凌芜怒不可遏,正欲上前理论,姜姝宁抬手拦住了她,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院子让与二哥,自然可以,只是白送不合乎情理。”她目光清冷地落在他腰间那块玉佩上,“二哥不如用腰间这枚玉佩来跟我交换,如何?”
姜天赐闻言,喜不自胜。
用一块廉价的玉佩换得一座院落,天底下竟有如此划算的事!
他故作豪爽,抚 弄着玉佩,朗声道:“姝宁好眼力!此玉乃我在徐州重金购得,玉质温润,通透无瑕,非凡品可比!既然姝宁喜欢,那我便用这款价值连城的玉佩,换你这翠竹院吧!”
姜姝宁唇角微勾,似笑非笑,手中袖弩悄然扣动。
只听“嗖”的一声,袖箭破空而出,精准击向姜天赐手中玉佩。
玉佩应声落地,碎作齑粉,散落一地。
姜天赐被这突如其来的利箭吓得魂飞魄散,踉跄后退,面色煞白。
姜姝宁睨着他,语带嘲讽:“真可惜,这玉佩碎了。看来交易难成,二哥请回吧。”
姜天赐这才意识到,她方才分明是有意刁难!
今日他初到相府,若不给这个行为嚣张的堂妹一个下马威,日后还如何在这立足?
想到这,他虚张声势道:“这翠竹院我今日还就要定了!来人,给我把东西搬进去!”
姜姝宁唇角勾起冷笑,掀起衣袖,露出手上做工精致的檀木袖弩。
她将寒光凛冽的箭尖直接对准姜天赐裆部。
姜天赐见状,吓得肝胆俱裂,转身欲逃。
姜姝宁哪里肯轻易放过他?
她再次扣动机关,袖箭倏然而出,将他的鞋子牢牢钉在地面。
姜天赐猝不及防,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屎。
翠竹院内的婢女嬷嬷们被他这狼狈不堪的模样逗笑,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姜天赐挣扎起身,见姜姝宁袖弩上还剩下一支箭,寒光逼人,他虽满腔怒火但也不敢多言,只能灰头土脸地离开。
姜姝宁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冷笑一声:“如此不堪一击,也配妄称我兄长?”
此时翠竹院一角,有人悄然目睹这一切,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原以为京城相府的生活会枯燥无味,没想到,这位堂姐,竟是如此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