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暴露本性
冬猎那日,风和日丽。
皇家猎场覆盖着厚实的白雪,举目四望,皆是皑皑一片,耀眼夺目。
姜姝宁将袖弩小心藏于袖中,骑马随女眷队伍缓行。
她姿态从容,控马自如,引得身旁的夏嫣频频侧目。
“姝宁,真有你的!从前你连马背都不敢上,如今却像个熟手。看来最近没少苦练骑术吧?”
姜姝宁唇角微扬:“还不是为了能跟你并肩狩猎!待会儿你可得手下留情,别让我输得太狼狈。”
话音刚落,姜姝宁胯 下的马儿猛地一颤。
她心头一凛,迅速调整姿态,稳住身形,目光不由扫向右侧——姜瑶真不知何时已悄然靠近。
她的坐骑蛮横地挤过来,撞得姜姝宁的马儿昂首嘶鸣,鼻息间喷出烦躁的白气。
姜姝宁俯身轻抚马颈,片刻后,马儿这才恢复了平静。
若在前世,她怕是早就被这一挤弄得摔下马背,在众目睽睽之下沦为笑柄。
姜姝宁不动声色地抬眼,果然捕捉到姜瑶真眉眼中难以掩饰的恶意。
夏嫣看不过眼,质问道:“瑶真,姝宁才刚学骑马,你怎么能这么挤她?万一不小心摔下去怎么办?”
姜瑶真却轻哼一声,语气满是不屑:“这不是还没摔下去吗?瞧她那模样,倒是挺有能耐的。”
“你——”夏嫣刚要再开口,就见顾晚樱骑着马慢悠悠地凑了过来。
她目光冷冷地扫过姜氏姐妹,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嘲讽:“你们姐妹俩怎么什么场合都要明争暗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仇人呢。”
姜瑶真被这话刺得脸色一沉,冷哼一声,猛地挥鞭催马疾驰而去,背影透着几分恼羞成怒。
姜姝宁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身影,眉头微蹙,陷入沉思。
夏嫣低声问:“姝宁,你怎么了?瞧着心事重重的。”
“没什么。”姜姝宁摇摇头,压下心头的疑惑。
她总觉得姜瑶真今生有些不对劲。
前世,她惯会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扮作被嫡姐欺凌的柔弱庶妹,博尽同情。
可如今,她却三番两次暴露本性,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嚣张。
难道是因为被抬了嫡女,底气足了?
还是另有依仗,让她觉得自己无需再伪装?
姜姝宁正想着,远处忽地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冬猎正式开始。
女眷们的队伍逐渐散开,各自寻找猎物。
姜姝宁轻拍马背,正欲催马跟上夏嫣,余光却蓦地捕捉到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萧凌川。
他身着玄色猎装,腰间玉带束出劲瘦身形,背靠一株枯树,手握长弓,目光如鹰隼般锁住远处。
未及众人反应,只听“咻”的一声锐响,一支利箭破空而出,正中对面树干,一只雪白野兔被牢牢钉住,垂死挣扎。
随行侍卫快步上前,取下猎物,高声道:“四皇子,一只野兔!”
猎场顿时沸腾,惊叹声四起:“冬猎刚开场,四皇子便旗开得胜,这箭术堪称一绝!”
白雪皑皑的映衬下,萧凌川俊美无俦的面容显得格外夺目,猎装勾勒的挺拔身姿让人心动,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化成了虚影。
世家贵女们纷纷朝他投去目光,眼中爱慕不加掩饰。
姜姝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只觉得眼前一幕十分陌生。
前世,萧凌川虽非太子那般病弱,却也体质平平,狩猎这等耗力的场合,他从未有过突出表现。
碍于南月血统,他行事向来低调,直到得了封号、先皇驾崩后,才逐渐显露夺嫡的野心。
可今生,这一切为何如此不同?
她紧握缰绳,指节泛起微白,心中涌起一个离奇又可怕的猜测。
不,不可能,这太荒谬了!
姜姝宁被这个猜测扰得心神不宁,以至于无心狩猎,第一场狩猎结束后,她仅猎到一只野兔和两只野鸡。
夏嫣收获稍好,猎得两只野兔和三只野鸡,而姜瑶真依旧是女眷中的佼佼者,猎获三只野兔、三只野鸡,外加一只狍子,无论数量还是种类,皆远超众人。
姜瑶真得意洋洋,她的出色表现赢得五皇子母妃荣贵妃的青睐,特邀她前往营帐,指点荣华公主的骑射技艺。
荣华公主年方十岁,与五皇子萧怀瑾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妹,生得粉雕玉琢,娇俏可人。
除却远嫁北陵的长公主,她是皇帝唯一的掌上明珠,极受宠爱。
姜姝宁此番狩猎也存了心思,本想凭借出色的表现赢得荣华公主的青睐。
前世她就知道,这位小公主对旁的事兴致缺缺,唯独喜欢骑射,对狩猎中技艺超群的女子尤为崇拜。
若能教授公主骑射,便有机会拉近与萧怀瑾及荣贵妃的距离。
可惜,她终究未能如愿,白白错失了这个良机。
男子狩猎的结果揭晓,令人意外的是,今年夺魁的竟是四皇子萧凌川。
他一人猎获野兔、山鸡十余只,狍子两头,梅花鹿两只,还猎得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狐。
那白狐毛色如霜,灵动异常,堪称稀世珍宝。
三皇子萧修湛虽猎得的野兔和山鸡数量略胜一筹,却仅捕获一头鹿,且无白狐可比。
白狐皮毛珍贵无比,若制成大氅或暖帽,不仅暖意融融,更显华贵无双,足以令人艳羡。
萧凌川当众将白狐皮毛献给皇后,言辞恳切:“此物献给母后,聊表儿臣心意。”
皇后闻言,心中一暖,面上露出几分动容。
要知道,皇后虽贵为后宫之首,身份尊贵,却常在熙贵妃的盛宠下黯然失色,甚少被人如此重视。
她察觉到一旁熙贵妃眼底的妒意,含笑推辞道:“四皇子有心了,只是本宫年岁渐长,哪还适合穿带狐皮的华美衣裳?不如留给你未来的皇子妃做衣衫用吧。”
萧凌川却郑重一拜,声音真挚:“儿臣自幼丧母,孤苦无依,若非当年母后垂怜,将儿臣从冷宫中救出,儿臣哪有今日?莫说一张白狐皮,便是十张虎皮,也难报母后恩情!”
这番话情真意切,直接说到皇后心坎里。
她眼眶微红,叹道:“好孩子,你有这份孝心,本宫深感欣慰。”
当年她不过是顺手将萧凌川从冷宫带出,一来他是皇嗣,二来他身世低微,对太子的储君之位毫无威胁,她也乐意做这种彰显自己仁德的事情。
没想到,这孩子竟将此事铭记至今,感恩之心如此深重。
一旁沉默的皇帝终于开口,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许:“老四骑射出众,心怀感恩,难得,着实难得!朕心甚慰。来人,赏四皇子黄金千两,立即送往景和宫!”
“谢父皇恩典!”萧凌川恭敬叩首,气度从容。
内侍高声应道:“遵旨!”
萧凌川被赏赐千两黄金的消息很快传到三皇子萧修湛耳中,他顿时妒火中烧,摔碎了一个白玉杯盏。
“不就是一头白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下场狩猎,我定要猎到比他更好的猎物!”
熙贵妃沉声道:“湛儿,猎物不过是小事,你今日的目标,是让你父皇生出立你为储的心思来!”
萧修湛脸色微变,迟疑道:“母妃,那一箭……当真要挡?万一那几个刺客失手,儿臣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熙贵妃眼神笃定,语气不容置疑:“放心,那些人皆是精挑细选,箭术精准,绝不会伤你性命,不过让你受点皮肉之苦罢了。储君之位在前,这点代价算得了什么?”
萧修湛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儿臣定不辜负母妃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