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她咬了他的手
白天的惊吓再次冲上头顶,沈姝月如惊弓之鸟,倏然坐了起来。
门缝越开越大,她紧紧攥着被子,几乎屏住了呼吸。
就在那扇门即将洞开的时候,她忽然翻身下床,蜷缩着身子躲在了床头和床头柜的夹角中。
房间里幽暗,但没到不能视物的程度,有几缕银色月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
沈姝月想知道来人是谁,又紧张地不敢动弹,只能咬着唇瓣低头装空气。
可让她更加毛骨悚然的是,那人竟然进来了,还朝着床这边走来!
她浑身不受控地发起抖来,白天遭遇的事情和此时的情况纠缠在一起,刺激着她岌岌可危的神经。
渐进的脚步声让她再也无法冷静,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胆子,呼得一下子起身,抄起枕头就朝那道人影砸去。
对方的身形明显一顿,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软绵绵的枕头毫无攻击力,掉到地上连点声响都没有。
沈姝月心脏几乎悬到了嗓子眼,厉声喝道,“你是谁?”
她只是用声音壮胆,没等对方反应,就扑上去故技重施,抬脚就对着对方的身下踹去。
虽然看不清是谁,但依着轮廓也能看出是个男人。
可对方反应更快,一闪身就躲开,同时一伸手,握住了她的小腿。
露在外的皮肤感受到一股陌生的热意,如电流般击得沈姝月浑身一颤,她登时恼羞成怒。
“你——你放开!”
对方的身形又是一顿,倒是松了手。
他似乎打算后退一步,可沈姝月这会儿精神绷得太紧,对方一丁点小动作都让她如临大敌,生怕自己慢半拍就会吃亏,连忙先发制人,对着对方又是一脚。
黑暗中,一道男生响起,“别踹,是我。”
一丝熟悉感掠过脑海,很快又被慌乱压下。
几次不好的经历让沈姝月面对危险时,有种超出本能地疯狂。
她头脑发热,恐慌地使劲浑身解数,想要将对方打出去。
可她忘了,女人的力气到底不敌男人。
对方被她连着拳打脚踢,似是失去了耐心,干脆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
可下一秒,沈姝月张嘴就咬了上去。
低沉的“嘶”声骤然响起,男人手上的力道却不减反增,更用力地捏住她。
“是我,”他再次开口,“景深。”
沈姝月原本还想拼死反抗,可听到最后两个字却愣住了。
她仿佛被人点住了穴位,动也不动,甚至都忘记自己还咬着对方的手,呆呆地凝视着对方的轮廓。
许是眼睛适应了黑暗,那轮廓渐渐清晰。
短暂的静默后,对方身子半偏,长臂一伸,啪的一下打开了床头灯。
暖黄色的灯光驱散黑暗,乍然的光亮让沈姝月下意识眯眼。
她隐约看到了一具宽阔的胸膛和半个线条冷毅锐利的下颔,视线还没来得及再往上,一只宽大干燥的手掌就虚捂在她眼前。
“缓一下。”她听到对方说,眼睫无意识颤了颤。
似是只有短暂的几秒,又似是过了很久,对方收回手。
那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就这样映入她眼帘。
景深也在看着她,眉梢微微挑着,几分无奈,“你还要咬多久?”
沈姝月睫羽又轻轻扑闪了两下,视线下移,然后脑子“轰”一下子炸开了。
她……她居然还咬着景深的手!
不对,不仅咬他的手,刚刚她还做了些什么?
打他,踹他,还是照着那种地方……
全身的血液顷刻间一股脑都涌到了脑袋顶,沈姝月脸上烧起来,脑子也要烧冒烟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我以为……”
她慌忙松开对方,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无措地站在原地急声解释。
如果可以,她这会儿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怎么就忘了,这里是景家?
自己一个借宿的客人,对着主人又打又咬,这叫什么事儿?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也只有一声声道歉,她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事,”景深看着她开了口,“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没敲门就进来了。”
他指了指床那边的柜子,“我这几天没回来,被褥有些发潮,过来拿替换的,没想到会吓到你。”
沈姝月一听,简直想捂脸,头埋的更低。
她又想到他的伤,咬着唇抬眼,一眼看到他手右侧的牙印,更是愧疚的不行。
“对不起,我把你咬伤了,要不去医院吧,我赔你医药费。”
景深闻言抬手看了眼,伤口的确不浅。
但他没所谓道,“不用,上个药就好了。”
沈姝月细眉微微蹙着,“真的?可是都见血了。”
“真没事。”
景深完全没放在心上,声音也是淡淡的,并未有一丝不快。
只是看着沈姝月歉疚又难堪的神色,他眉弓动了动,沉默几秒后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上次说你是野猫,你还真以为自己就是了?”
沈姝月没跟上他的节奏,愣了下,旋即才反应过来,上次初见,自己不小心挠了他脖子一下。
景深看着伤口,又来了句,“不过说的倒也没错,牙尖爪利,你的确很有野猫的风范。”
沈姝月:“……”
她抿唇,简直无地自容。
尴尬的气氛没能缓解一二,反而更加沉默,景深清了清嗓子。
“抱歉,我逗人没经验,没内涵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放松下来,我真的没事。”
顿了顿,他最后跟了句,“而且你这样……很好,警惕意识高是好事。”
沈姝月听出这人的确在尽力安慰自己了。
不知怎的,紧绷的神经神奇地松懈下来,她轻咬着唇瓣,终于有勇气看向他。
“不去医院的话,我帮你包扎吧。”
景深想说不用,但对上她担忧的神色,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声“好”。
沈姝月悄悄松了口气,和他一道下了楼。
翌日,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边,沈姝月仍旧有些不好意思。
景夫人注意到景深手上的绷带,关心道,“阿深,你的手怎么了?”
小景明刚落座,正揉眼睛,闻言惺忪地看去,眼睛顿时睁大了。
“哥,你怎么受伤啦?”
他好奇地凑近,歪着脑袋东看看西看看,然后又蹦出一句。
“而且这绷带怎么缠的这么丑?”
“……”
沈姝月刚舀起的鱼片啪嗒一下掉回到碗里。
景深抬眼,一声极轻的低笑溢出唇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