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谁都别想好过
滚下台阶发出的动静和沈琴琴的呼痛声重叠，霍煜昭闻声赶来。
看到躺在楼梯下方的沈琴琴，他面色一紧，仿佛没看见沈姝月似的，擦过她快步下楼。
“琴琴，你怎么样？受伤了么？”
沈琴琴这回苦肉计使得逼真，手肘都摔破了皮。
她红着眼圈说疼，还撩开袖子，露出泛着血丝的擦伤。
霍煜昭眉心顿时拧紧，“好端端的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
沈琴琴就等着他问，咬着唇抬眼看向上方，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月月，我们好歹也是姐妹，我不过是劝你回家，你何必这么生气，还对我动手？就因为阿煜跟我订婚，你到底还要闹大的脾气？”
矛头直指沈姝月，霍煜昭果不其然又站在了沈姝月的对立面。
“你太过分了，再怎么样也不该动手，楼梯这么陡，琴琴若是摔出什么事怎么办？”
这么多年，保护沈琴琴好像已经成了他的第一选择。
情急之下，他出口就是责备。
可话一出口，触及到沈姝月冰冷的视线，他好似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豁然清醒，后悔漫了上来。
顿了顿，他缓下语气，想让自己不那么苛刻。
可一个“我”字才出口，就见沈姝月似笑非笑地提起唇角，嗓音凉薄。
“是她自己故意倒下去的，摔出毛病来，与我有什么关系？”
霍煜昭面色一沉，心里的那点后悔立刻烟消云散。
“你胡说什么？谁没事会自己故意伤害自己？”
“那你就要问她了。”沈姝月漠然地朝沈琴琴抬了下下巴。
“不可能。”
霍煜昭还是不信，他知道沈琴琴有小心思，但总不至于此。
沈琴琴这时抽泣着开腔，“月月，你不想道歉没关系，但你怎么能这样说？是，你过去在乡下过的的确悲惨，对我有恶意我也能接受，你怎么伤害我，我都可以忍让，但你不能污蔑我。”
一听这话，霍煜昭更加确信沈姝月在说谎，看向她的眼神再次变得严厉。
“小月，跟琴琴道歉。”
沈姝月“嗤”地笑了，没搭理他，直直看向沈琴琴。
“沈琴琴，之前我就一直想说，你其实比我更适合来文工团，演技这么好，不演话剧可惜了。”
她没再惯着，目光朝上一移，落在楼梯上方的角落。
“既然你们非说是我推的，那就报警吧，这里有监控，让警察来判断孰是孰非，好还我一个清白。
说完，她转身就要上楼去找电话。
沈琴琴一怔，慌忙叫住她，“等等！”
台阶上，沈姝月顿住步子，回头凉凉睇她。
“你不会以为这里是沈家吧，任由你颠倒是非黑白？刚刚你的所作所为，监控都拍得一清二楚，到底是谁在说谎，谁在污蔑，谁心怀恶意，监控会给出答案。”
“你——”
沈姝月不再理她，转头要走。
沈琴琴彻底慌了，飞快地跑上去，挡住她的路，“你不许走！”
一声冷嗤，沈姝月抬眼，美眸犀利，“怎么，心虚了？”
沈琴琴面色难看，眼神来回地飘，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台阶下方，霍煜昭脸色变了几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看着朝自己投来求救视线的沈琴琴，突然感到一阵麻烦和厌倦。
“阿煜……”沈琴琴一脸急色地叫他。
他抿着唇，到底还是拾阶而上，将沈琴琴护在了自己身后。
“小月，你们是一家人，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这件事到此为止，算了吧。”
沈姝月轻哂，可笑之情溢于言表。
“方才还让我道歉，现在又说到此为止，怎么好话赖话都让你们说了？”
她清眸盯着霍煜昭，眸底不含半点温度。
“还有，救命之恩的那点情分已经用光了，你这次又打算拿什么来说嘴？”
看着她这般冷漠，霍煜昭心里蓦地一刺，苦得舌根发僵。
沈琴琴的手臂挽上来，无措地晃了晃他。
没办法，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偏头道，“你跟小月道个歉。”
沈琴琴眼睛瞪大，“凭什么让我……”
话没说完，霍煜昭用眼神警告她，重申，“道歉，这事儿就翻篇了。”
沈琴琴登时气得炸肺，让她给沈姝月道歉，还不如让她去死！
可霍煜昭明显是在提醒她，不能把事情闹大，她自己又心虚，脸上五光十色地变了一轮，才咬着牙不情不愿地从齿缝里挤出一声“对不起”，明显面服心不服。
沈姝月听着这声“对不起”，有一瞬的恍惚，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么多年，这还是她头一回听到沈琴琴的道歉。
可这个道歉来的太晚了，又太轻飘，不痛不痒，有什么意义？
敛了心神，她面无表情地开口，“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沈琴琴扎着的脑袋倏然抬起，怒道，“沈姝月，你别太过分！”
霍煜昭抿唇，“那要怎么做，你才会罢休？”
“是你们肯罢休，我才会罢休。”
“……什么意思？”霍煜昭一怔。
沈姝月冷冷道，“只要你们安分点，大家就都能相安无事，不然……谁都别想好过。”
她已经不是昔日的她。
坚韧决绝的一面露出头角，在她心里筑起一道高墙，彻底将那片柔软隔绝成了禁区。
她目光一移，看向沈琴琴，眼底冰凉。
“如果你不想让自己的真实身份曝光，就别再来招惹我，不然我把当年的事情捅出去，毁了你精心塑造的沈家千金形象，你自己颜面扫尽不说，沈家那两位的职位也会不稳吧？”
说完，丢下神色大变的两人，她转身下了楼。
集合的时候，整个舞团都还沉浸在汇演成功的喜悦中。
团领导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
“姝月，你可是立了大功了，咱们文工团能有你这么出色的人才，真是一大幸事！”
沈姝月笑笑，“您过奖了，是全体同志的功劳。”
“哎，不用谦虚，你这么优秀，怎么夸都不为过。”
领导摆了摆手，然后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基于你的出色表现，团里决定让你作为主舞，代表咱们团支部参加市区的比赛！”
得到赏识，沈姝月怔愣后不由十分欣喜，一挺胸，敬了个礼。
“请领导放心，我会珍惜这次机会，一定竭尽全力为咱们团争光！”
团领导很相信她，只叮嘱了两句，随后扬声宣布，“这段时间同志们都辛苦了，团里给大家放假三天，下乡这么长时间，大家早就想家了吧，这几天就回去好好团圆！”
众人都激动地欢呼雀跃。
一片热烈中，只有沈姝月静默不语。
她没有家可回。
也无人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