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试图抵抗。
但是窒息的痛苦让她用不出一点力气,她好像变成一只掉进河里,不会游泳的旱鸭子。
好痛苦。
极致的痛苦,让她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爬过狗洞,偷偷溜进听风山庄的那个夜晚。
那天,有一个少年横在水底,安静地像是一块石头。
直到今天,她也想不明白,少年为什么可以那么安静?
明明人在面对痛苦的时候,会本能地挣扎,就像这一刻的她,是这么想要撕碎掐住她脖子的手。
可她撕不碎。
谁能救救她?
“小凤凰——”
薄景言大叫一声。
他一向听不出喜怒的磁性嗓音里,透露出浓烈的慌张和惊惧。
他急切地冲向安静,为了更快地冲到她的身边,他像一个奥运跨栏选手,掠过桌子,飞了出去。
“放开她!”
薄景言一手掐住李娜脖子,一手扶着安静的腰。
李娜痛得松开了手。
她松开手的下一刻,薄景言毫不犹豫地抬起一只脚,狠狠地踹上李娜的小腹,把她踹了出去。
“啊——”
李娜惨叫一声,撞到墙上。
她顺着墙面,软软地滑到地上。
李星,总裁办的秘书,两个安保被眼前这凶残的一幕,吓得面无血色。
他们全在心里惊恐地猜测,李娜不会被踢死了吧?
薄景言根本不在乎这一脚会不会踢死人,他眼里只有因为窒息,面色已经泛出一点青紫的安静。
“小凤凰,快呼吸。”
“嘶——”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温暖的空气汹涌地冲进她的鼻腔,又从她的鼻腔涌向她的心肺。
“咳咳咳……”
“没事吧?”
“没,没事。”
“安小凤,你是傻子吗?她朝你冲过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反击?为什么不——”
连珠带炮似的质问,震得安静脑袋一阵晕眩,她自然而然地翻出一个白眼。
“薄景言,你能闭嘴吗?”
“……”
走廊忽然陷入一阵死寂。
安保和秘书们心里的惧被安静的这一句“你能闭嘴吗”,吼消失了,现在,他们心里只剩下惊。
安小姐竟然敢吼薄总?
她难道看不出薄总都快气疯了吗?
她在这种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薄总闭嘴,她不怕薄总一气之下,把她丢出九十九楼吗?!
看出众人心思的李星,默默地摇了摇头。
他很想说一句,你们眼瞎吗?
你们没看到被吼“闭嘴”的薄总脸上,正洋溢着一丝荡漾的浅笑吗?
这会儿的薄总哪里还生气,他简直快要高兴死了!
事实也正如李星看到的,薄景言很高兴。
他的小凤凰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带着一点理所当然的蛮不讲理,又娇又憨地叫他闭嘴了?
他自然而然地回了一句:“好,我闭嘴。”
“薄景言,闭嘴的人是不会说话的。”
“可是,”薄景言眼波一转,凑到安静的耳边,“我怕真闭嘴了,你会太想念我充满磁性的嗓音。”
“薄景言同学,你还可以再不要脸一点吗?!”
“当然可以。”
薄景言弯起嘴角,一双薄唇从安静的耳边游向她的唇边,薄唇即将贴上红唇的刹那,安静醒了。
她猛地推开薄景言。
“薄总,您想干什么?”
“……”
怎么就醒了呢?
薄景言遗憾到想要捶墙。
“没什么。”
薄景言朝她微微一笑。
然后,他转过了身。
转过身的一瞬间,他脸上荡漾的笑容变成了想要杀人的凌厉。
“李特助,立刻通知人事部,把安保部的这两个人,开除,安保部的其余人,年终奖全部减半。”
“好的,薄总。”
“下午,你亲自去一趟安保部,告诉他们,这样的事情如果再有下次,整个安保部都给我滚蛋。”
“好的,薄总。”
两个安保不想认罚,急忙弯下腰求饶。
“薄总,我们知道错了,求您别开除我们。”
“不想被开除,我也可以改成全行业封杀。”
“……”
安保瘫在地上,不敢说话了。
处理完安保,薄景言又看向李娜。
“李特助,让人调取走廊的监控,送薄氏司法部,让他们起诉李娜,我要这场官司,赢得彻底。”
彻底的意思是,难道要让李娜在里面待一辈子?
李星被薄景言的手段吓到了,以至于一时间没有接话。
他没有接,李娜因为害怕先一步扑到薄景言的脚边。
“薄总,我错了,我发誓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这一次吧,求您了——”
“闭嘴。”薄景言踢开她,一脚碾上她的手指,“再多说一个字,我不介意让你们全家滚出京北。”
“呜……”
李娜崩溃大哭。
她哭得很惨,眼泪比暴雨还要倾盆,但她的哭声却很轻,因为她太难受了,难受到哭不出声音。
这种细碎而绝望的哭声,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在突然之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网住安静。
她怔怔地看着李娜,脑海里全是八年前,自己被人按进泥泞,一遍又一遍哭着大喊饶命的自己。
那一天的她,是不是就像这一刻的李娜,可怜到可悲?
安保部的经理袁顺利带着人,冲上九十九楼。
他们就像是电视剧里那些提着锁链,来人间拘拿恶魂的牛头马面,凶残地揪住李娜和两个安保。
“薄总,我错了,我错了……”
李娜哭到了嗓音破碎,可不管她的声音多破碎,薄景言就像一尊站在云端的神祗,无喜也无悲。
就像八年前,那群站在大黑伞下,看着她被人踩断手腕,横在泥泞不能动弹,高高在上的凶手。
“够了!”安静大吼一声,“放开她。”
袁顺利停住脚步,小心翼翼地看着薄景言:“薄总,能放吗?”
“小凤凰,你要放了他们?”
“对。”
“安小凤,你傻吗?
李娜借机算计你,两个安保没有护住你,我是在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你能不能别敌我不分?”
分不清敌我的,从来不是她。
“所以薄总的意思是,害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是。”
“那么敢问薄总,李秘书为什么要算计我?”
“什么意思?”
“在今天之前,我不认识她,也不认识薄氏里的任何一个人,我不应该和他们有任何的仇和怨。
但是,因为薄总您,让我和他们有了仇和怨。”
“你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