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景言脸上的荡漾消退了。
“小凤凰，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她的确不懂。
他们在各自的人生轨道，顺着时间的长河走出了许多远，她不断下坠，他不断上攀，渐行渐远。
被时间改变模样的人，是她，也是他，那些令他们相互吸引的特质，随着漫长的分别，已经消失了。
他，没有理由执着。
“薄总，您该去上班了。”
又是这样！
每一次，当他试图走进她的内心，或者触碰到她的内心一角，她就会立刻穿上铠甲，退得更远。
“小凤凰，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我们能不能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不能。”
“为什么不能？”
因为不能说，也因为说了没有用。
她想，他或许真得不知道八年前发生过什么，否则，他不会不知道过去是一道无法愈合的重伤。
这伤既是她的，也是他的。
“薄总，我来薄氏是来做企划案的，如果薄总不需要我做企划案，那么，请薄总允许我回帝豪。”
“想都别想！”
薄景言横抱起安静。
八年了，他烧心挠肺了整整八年，不是为了和她继续蹉跎得，既然软得不行，他就干脆来硬得！
“李特助，去开车，我要回锦园。”
“啊？哦。”
李星连忙转头，跑去开车，安静看他走了，又急又恼：“薄总，现在是上班时间，您能别发疯吗？”
“不能。
小凤凰，我今天把话撂这里了，如果你肯谈，我们坐下来好好谈，如果你不肯，我们可以直接做。”
“薄景言——”安静终于憋不住，气得大吼一声，“身为第一世家的掌权人，你能不能要点脸？”
“不能。”
薄景言和安静贴在一起，站在薄氏大楼前，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李特助又气喘如牛地跑了回来。
李星看着眼前的一双人，在心里叫了一句“救命”。
“薄总，有急事。”
“滚。”
他也想滚，但他滚不了。
“姜董突然召开临时股东大会，说要撤换总裁，这个点所有董事和股东都进了七十楼的会议室。
姚副总说，您最好赶紧过去。”
“d！”
薄景言气得爆了句粗口，他不情不愿地放下安静。
“李特助，你送她上去，让总裁办好好照顾。”
“好的，薄总。”
“小凤凰，我先去处理急事，处理完了，我们接着谈。”
说完，薄景言大步走进薄氏大楼，进电梯时，他不忘拿出手机，给庆丰园的老板打了一个电话。
“喂，三叔。”
“叔你个头！”薄三叔气得破口大骂，“臭小子，我是你表叔，亲表叔，你t居然挖我的墙角？！”
“怪只能怪三叔给得太少了。
“你——”薄三叔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行，算你小子狠，我一会儿就到医院，找你爷爷去。”
“三叔要找爷爷，我很欢迎，但去之前，能不能让人给我送份早点？”
薄三叔一听，马上忘了生气。
“你又没吃早饭？”
“忙。”
“再忙也要吃饭，你忘了自己胃不好吗？！”薄三叔的火气噌噌往上冒，“想吃什么，我给你送。”
他是不幸的。
刚出生，母亲就抛弃他，回了北大荒，父亲恨不能当作没有生过他，继母又恨不能亲手掐死他。
十一岁那年，爷爷从军区回来，发现他的身体和心理都出了问题，于是把他托给不同的人照顾。
章伯伯，三叔，薄家的许多旁系长辈都代为照顾过他，他们对他都挺好的，尤其是这位薄三叔。
“新品吧。”
“新品是花生莲蓉，你过敏，吃不了。”
“我吃不了，有人能吃。”
“谁啊？”
“记得告诉送餐的人，在来薄氏的路上拐一趟莲花楼，买两杯抹茶，一杯三分甜，一杯五分甜。”
“奶茶？你什么时候喝那玩意儿——嘟——”
薄景言掐断电话。
他想，三叔肯定在电话另一头，因为他的不礼貌，气得暴跳如雷。
想到这里，他笑了，嘴唇扬起时，电梯门打开了，姚谦站在门口，急得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薄总，你总算来了。”
“慌什么？”
“不慌不行。
这次和上次不同，这次姜董召集了股东、董事，商讨罢免您，我打听了一下，是老爷子的意思。”
薄景言沉下了脸。
“知道了，你去忙吧。”
“不用我陪您进去吗？”
“你是有薄氏股份，还是能左右姜董的意见？”
他怎么感觉最近薄总说话变刻薄了？
“薄总，我虽然没有薄氏股份，也不能左右谁的意见，但我有一颗陪您共进退的赤胆忠心，我——”
“停，我没空听你说废话。”
“……”
“我安排了小凤凰到薄氏做企划，她应该需要查一些资料，你理一理，别让她看一堆有的没得。”
“是。”
姚谦乖巧地点点头，点到一半，他停住了。
“薄总，谁是小凤凰？”
这话问出口的时候，薄景言已经绕过他，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姜书仪看他到了，立刻弯出一个假惺惺的笑。
“景言，这都九点半了，你身为总裁，来得是不是有点晚了？”
“原来姜董知道我是总裁，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姜书仪笑不出来了。
“还有，既然姜董知道我是总裁，以后在公司，请叫我薄总。
另外，我今天是晚了，但从前我在公司通宵加班的时候，姜董怎么从来不问一句，我怎么晚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姜书仪别说是假笑了，她都气得想拍桌子了。
她本来不着急发难，想在一杆董事和股东面前，多陪他玩一会儿，现在，她没心情陪他多玩了！
“薄总，因为你的失职，导致薄氏一桩十亿的合作案告吹，我现在代表全体股东，要求你负责。”
“姜董想让我怎么负责？”
“引咎辞职。”
“各位董事和股东也是一个意见？”
“……”
董事和股东不说话，他们的沉默代表了默认。
“如果我不答应呢？”
姜书仪弯起嘴角。
“今天，薄氏的股东和董事都在，如果薄总不请辞，全体股东将当场向董事会提出罢免总裁的提案。
一旦提案通过，不管你答不答应，都会被罢免。
是主动请辞，还是被罢免，对薄总来说，不难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