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乐宁怯步绕到办公桌后面,踮起脚尖从书架上拿下戒尺。
她从来没碰过这东西,现在拿在手中,才真切地感受到这把戒尺的质量有多么坚硬厚实,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不一定有这把戒尺硬。
“黎哥哥……”颤抖着将戒尺举到黎泽川面前,她心虚得眼都不敢抬。
而黎泽川脸上的表情是越来越沉,实在难以压制满腔怒火,发飙:“被我逮到第一时间不是想着怎么给我解释,而是吃止疼药,纪乐宁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阴沉如冰的声音如同鼓点敲击在心口!
纪乐宁没想到琳姨居然会出卖自己,也并不知道她吃下去的可不是什么止痛药,只是普通的维生素c。
这会,被黎泽川的威严震慑住,她惶恐不安地想要后撤一步,躲到一个安全的位置。
可下一秒,手心一空,戒尺已经被拿走。
黎泽川冷声命令:“手伸出来!”
一步之遥,他眉宇间透出的危险气息,让周遭空气都寒了几分!
纪乐宁不安地吞咽口水,在心里权衡利弊,犹豫该不该交代实情,坦白其实自己和方伈在连谋骗他,但又觉得坦白了今天这顿打会更狠。
“手,伸出来!”黎泽川耐心已然到了极限,声线越发低沉。
纪乐宁眉头皱成一团,用了很大的勇气才将左手伸出去,但很快又反悔缩了回来,战战兢兢谈条件:“手上有伤会被同学看见,黎哥哥能不能别打手?”
“趴着!”黎泽川用戒尺点了点面前的桌子。
纪乐宁紧咬着唇瓣,吓得脸色都有些惨白,又磨蹭了会,见黎泽川捏着戒尺的手攥紧到骨节都泛着白,万分不情愿地将胳膊肘放到桌子上,战战兢兢刚趴好。
黎泽川就扬起戒尺在空中猛地一挥,想试力道。
然而戒尺划破空气的恐怖声响犹如火蛇舔过灵魂,吓得纪乐宁双腿一软,整个人朝桌子下跌去。
膝盖着地的瞬间,黎泽川伸出胳膊一把托住她腰把她捞住。
咫尺之间,耳畔响起剧烈的心跳声,黎泽川一时都有些分不清是她的心跳还是自己的。
想抽回手臂,但纪乐宁惊吓过度到反应迟钝,没意识到要起身,过了半分多钟才后知后觉站起来,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她笔直站着,手指紧张地抓着裙摆两侧。
用了很强的心理建设,才哭着伸出双手,委屈央求:“黎哥哥,你把我绑起来打吧,不然我……我……我一定会乱动!”声线哽咽沙哑。
瞧着是怕极了!
黎泽川长叹了声气,烦躁地按揉眉心。
最后,什么话都没说,扔掉戒尺走出书房。
纪乐宁以为他是去找绑自己的工具,可一个小时过去,都不见人回来。
她悬着一颗心将地上戒尺捡起来放到桌上,频频转头看门口,可等了一天,黎泽川都没回来!
问贺叔才知道,黎泽川一早就开车离开了别墅。
纪乐宁感觉自己好像被赦免了,但又没有被赦免,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这种将罚未罚的折磨,比直接罚更难熬。
胆战心惊等到黑夜,黎泽川还是没回来。
直到夜里一点,纪乐宁实在担心,可给黎泽川打电话没人接,发消息也不回。
凌晨两点,纪乐宁还坐在阳台上等人,以前黎泽川在外面过夜都会提前说一声,这次却玩起了失踪。
凌晨三点的时候,纪乐宁实在心焦到不行,把电话打给风齐玉,想问问黎泽川有没有跟他们在一起。
丰钺大厦,白子安的豪华客厅里。
风齐玉伸脚踹躺在沙发上喝到醉汹汹的黎泽川,问话:“乐宁打电话了,怎么说?”
下午忙完工作,黎泽川在群里招呼大家出去喝酒。
白子安便把自己压箱底的五瓶汉帝茅台拿出来,邀请几个兄弟来家里。
结果黎泽川跟个酒鬼一样,进门一声不吭只管闷头喝酒,现在一个人喝了一瓶白的,已经吐过一次了,这会正头晕目眩躺在沙发上,听到风齐玉说话,黎泽川强撑着不适从沙发上坐起,挂掉纪乐宁电话。
坐在他对面双人沙发上的白子安怀里搂着江舟。
三年前,果然被时鸢一语中的!
保镖变床伴!
不过白子安这个花心大少爷,也算是收了心,三年时间锲而不舍成功将人拿下。
房子里除了他们四个,还有秦楚。
秦楚是几人中变化最大的,瘦了三十斤,以前有些圆润的脸盘,如今都变得棱角分明。
黎泽川头晕眼花在茶几上找酒,满桌子下酒的海鲜和空酒瓶,却独独不见酒,气得啧舌:“酒呢?上酒!”
“上个屁,你先给我们说说出什么事了,不说一滴都别想再喝!”白子安翘着二郎腿,他本以为黎泽川这次找他们喝酒是高兴,没想到是喝闷酒,便让保姆将酒都撤了,担心黎泽川喝出个好歹。
秦楚也很担心,黎泽川向来性格沉稳,黎晔当时那样整他都没见他喝闷酒,倒也有些好奇是谁这么厉害能气到他。
黎泽川心里颇为烦闷,他向来有事都憋在心里不说,但这会借着酒劲,倒想吐一吐苦水,哀叹:“是我自己太无能,教育失败!”
“教育失败?是乐宁惹事了还是千禧?”白子安竖起八卦的耳朵。
黎泽川靠沙发上,点了支烟,郁闷地抽了口,叹气:“乐宁,小屁孩现在早恋谈对象!”
“噗,人家青春期谈个恋爱怎么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是和尚!”白子安轻挑眉梢,笑得戏谑,说完觉得没发挥好,又补充,“这事你真不用介怀,情窦初开喜欢上一个人其实是一件很自然很美好的事情,她有她自己的人生和追求,你只需要正向引导就行,别去管束她的思想!”
“不不,我觉得乐宁很聪明,早恋对她没什么好处,要是能制止的话最好还是制止一下!”江舟规劝。
秦楚则去酒柜里又拿来一瓶新酒,给大家添上。
黎泽川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又接连喝了两杯白酒,问秦楚和风齐玉的意见。
秦楚冷笑:“我这一辈子爱情不顺,反正我是绝不会让我弟早恋。”
“切,我都懒得说你!”白子安给江舟喂了口蓝鲫金枪鱼,自己剥龙虾吃,当初,秦楚硬气的没再搭理过时鸢,白子安以为他是真放下了,可这两年,秦楚谈的每一任女友都是高仿版的时鸢,有的性格像时鸢,有的外貌像时鸢,但无一例外,都是时鸢的影子,且每一任都不长久,好好的痴情种活生生变成了薄情寡义的人。
白子安问沉默寡言的风齐玉:“就剩你没发表意见,你说说这事妥不?”
“不知道!不好说!没带过孩子!”风齐玉直接回避不答,但其实他是最通透的,也能感觉到黎泽川的烦恼并不单单是因为纪乐宁早恋,而是这件事牵连起的错综复杂的情感。
早在年初的时候,几人带着乐宁和千禧一起去滑雪,风齐玉单独和纪乐宁聊过,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纪乐宁当时红着耳垂摇头,最后却向风齐玉打听起黎泽川过往的情感,当时风齐玉就感觉到了纪乐宁和黎泽川之间微妙的情感变化,但爱情这种雾里看花的东西,没人能预知走向,所以他不胡乱点拨。
江舟纳闷:“我倒有些好奇,乐宁这么优秀,哪个臭小子能入她的眼?”
“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早恋,和她隐私有关的事我不想暗中调查!”黎泽川又灌了一杯酒,辛辣的酒水划过食道,一路灼烧到胃,难受的他眉头紧锁。
正聊着。
纪乐宁电话又打来了,风齐玉不接,她便把电话打给白子安。
几人手机都是放在茶几上的,黎泽川瞧见还是毫不犹豫直接挂掉,他这会已经喝到站都站不起来了。
秦楚催黎泽川回家:“行了你得回去了,小孩子犯点错好好矫正,你这晚上不回去她晚上不睡,明天还怎么上课?”
“她现在用不上我这老东西还嫌弃我,我回去干嘛?”黎泽川酒气熏天说醉话。
秦楚无奈,调侃白子安:“你家这是假酒吧?都给他脑子喝坏了。”
白子安乐得哈哈大笑,最后,一个都不让回去,全留在他家过夜。
然而次日酒醒!
黎泽川也没有回家,他想冷静冷静。
可这一冷静,就是整整三天。
尽管期间纪乐宁给他打去了无数通电话,他都始终没接听。
七月二十一,纪乐宁生日!
今天,已经是黎泽川单方面冷战不理人的第四天了。
这几天,纪乐宁上下学都是由司机接送。
下午放学回来,她脚步刚迈进家门就看见别墅里布满了梦幻的装饰。
有从顶楼直通而下的瀑布花海和漫天的彩虹雾纱,以及客厅中央摆放的超长餐桌,还有各式各样好看的鲜花、气球,云朵装饰起来的舞台,这是为她生日宴准备的惊喜。
纪乐宁早晨出门都没见到这些,兴奋得两眼放光,问贺叔:“贺叔,是黎哥哥回来了吗?”
“没有!”管家很遗憾地回她,这几天,纪乐宁问了无数次有关二少的事,每一次都满怀希望,却又希望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