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婉如何能够接受？
偏偏这个时候，关失越还朝她温柔地笑了笑，目光里，是大度宽和的智者对心胸狭隘的愚者的悲悯和理解。
这目光，谢婉婉太熟悉了。
因为，这样的目光原本是专属于她谢婉婉的。
很多时候，她就是用这样的目光安抚那些手下败将的。
“没事的，你已经很厉害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也沦落到了靠别人的大度和施舍过活了。
屈辱，愤怒，不甘，愤懑，憋屈，忌妒，怨恨……等等，在这一刻，充斥了谢婉婉的内心。
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下贱的军妓所赐的！
谢婉婉咬了咬牙，恨恨看向关失越：“你别得意！
是，这道题很难，我确实答不上。
但是，我答不上来，你也一样答不上！
咱们两个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关失越眼里的悲悯之色更重了，她很是宽和大度地笑了笑，一副大人哄小孩的模样：
“是是是，你说得是，咱们都答不来，好了吧？
这道题确实有些难，你答不上也很正常，就别为难你自己了。”
言下之意就是，这题你是答不上，但我比你强，我肯定行。
谢婉婉自己就是绿茶，哪里听不出这茶言茶语？
她明白了，这贱人是想踩着她往上爬呢！
她才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想到这里，谢婉婉道：“陆小娘子说这题只是‘有些’难，说‘我’答不上来正常，言下之意就是，你能答上来，是吧？”
关失越嘴角微微勾起，看吧，她就知道，这谢婉婉不简单！
这不聪明得很嘛！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便捷！
既然互相都知道对方的底细了，那就……不装了吧。
于是，关失越对谢婉婉和安王做了个抱歉的抱拳，这才站直了身体：“在下不才，愿为一试。
若是错了，就算我的，扣我的分就是了。
若是侥幸对了，便……
算你们一分，如何？”
这自信到近乎嚣张的态度。
她是如何用最谦卑的语气，说出这般狂妄的话来的？
在场所有人都惊得瞪大了眼睛，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高台上那高挑婀娜的雪肤女子。
此时的她，如同一颗火红的珠子，熠熠生辉，光芒万丈。
而谢婉婉，则被她秒成了渣。
谢婉婉手指握成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羞辱过！
她想说不必了，好给自己留一份风骨。
可是，她不甘心！
她始终不肯相信，眼前的这个出身乡野的营妓能胜过自己，她总觉得，这贱人根本就不会答这道题！
贱人之所以这般说，只是为了踩着她谢婉婉往上爬而已。
她才不会让她如愿！！！
“是吗？陆小娘子可真是‘善良大度’呢！”
谢婉婉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面上却笑得谦逊温柔。
“我确实很想知晓答案，既然陆小娘子知晓，那就烦请告知我吧。
扣分什么的倒是不必了，原本就是我自己答不上来，还是扣我自己的吧！
我就是想知晓答案而已。
多谢了。”
谢婉婉既然上赶着不要积分，关失越也没有大度到非要白送给她，毕竟，她们两个可没好到那个份上！
于是，关失越道：“随你吧。”
之后，关失越看向了出题人，道：“楼台接楼台，一层一层接起来，上面冒白气，下面水开花。
此物常出现在大户人家的厨房，谜底是蒸笼。
听闻关娘子出身赤霞府的乡野人家，家中贫寒，若是没有向探花，这一辈子怕是也没机会来京都。
关娘子没见过此物也正常。”
谢婉婉：谁说我是关娘子了？！谁说我出身乡野了？！！出身卑贱的明明是你！是你！！！
在场众人：噢噢噢噢，说得是啊！她自己不是说她是关婉婉吗？
既然不愿做“谢婉婉”，那自然得做乡野村姑了！
没毛病！
做谢婉婉，就得去当营妓；做关婉婉，不用当营妓，安全！
可是，既然都做了“关婉婉”了，那就不该再用之前“谢婉婉”的资源了。
人总不能既要，又要，还要！
“陆小娘子回答正确。答案就是蒸笼。”茶楼掌柜看向安王，“现下……”
安王眼神冷厉地看了一眼关失越，这才温和地看向掌柜：“既然是我们自己没答对，那就按照规则，扣我们的分吧。”
接下来的比赛，关失越发挥更稳了。十道题被她抢到了六道，且每道题都答对了。
剩下的四道题，沈淮瑾抢到了两道，一个中年文士抢到了一道，一个十三岁的小娘子抢到了一道。
谢婉婉还和上半场一样，一道题都没抢到。
到最后统计分数，谢婉婉和安王两人连前五都没进到，只得了个第六名。
这对谢婉婉来说，不啻于奇耻大辱。
而关失越则成了她的对照组，以绝对领先的优势，拿到了第一名。
关失越和谢七娘相视而笑。
莹秀激动得不行，大声道：“我家主子就是厉害！比向探花的表妹厉害一千倍、一万倍！！”
她这句话一出，在场不少人附和：“是啊，这陆家小娘子赢了谢婉婉，那才叫厉害！”
“谢婉婉是不如她。”
“以后这第一才女的名头就该换人了！”
“依我看，早就该换了！”
“是啊，在那谢家人做出那种贪赃枉法的恶行时，就该如此了！”
“诶对了，谢家人做出了那样的事，不是说谢家女眷都充军了吗？为什么谢婉婉还能出现在京都？”
“这你就不知晓了吧？人家说了，她不叫‘谢婉婉’，她叫‘关婉婉’，是向探花的表妹！”
“对对对，刚才陆小娘子也说了，她是出身赤霞府乡野的‘关婉婉’。”
“关婉婉不就是谢婉婉吗？”
“嘘……不要命了？！这样的话你也敢说？！！你也不想想，那人若是没有人庇护，她敢出来吗？你呀，你真的是……”
谢婉婉灰溜溜地走下台，耳边听着众人的议论，脸如同被人狂扇了几百个巴掌一般，火辣辣的。
原本想借着这个机会重拾荣光，顺便将那两个贱人踩入泥潭的，结果，反倒做了那两个贱人的踏脚石！
谢婉婉从来没有哪一刻像如今这般恨一个人。
她恨死了关二丫！
恨死她了！
她发誓，她一定要除掉她！！
在这世上，只有她谢婉婉踩别人的，没有人能踩着她谢婉婉上位！
没有人！！